第一卷《道无欲人有妄》 第53章 俘虏

重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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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烈被程舞抓住了。

    即便程舞感知不到加了双隠结界BUFF的杨烈,但在她的智慧和执着面前,飞廉终究还是沦为了她的俘虏——抓捕过程则证明,程舞非但很能打,同时她也很聪明。

    灭神联盟成员既然因为飞廉的慷慨学会了如何感知神卫军的结界,那么他们也就有可能在面对程舞的死亡威胁时选择转赠这些慷慨。

    那些虾兵蟹将学得会,程舞自然也学得会——而且对于程舞这个仅仅用了十六年时间就修炼到天元层的绝世天才来说,学习这些雕虫小技,用了整整两天,已经算是进展缓慢了。

    于是,杨烈赖以保命的双隠结界,反而成了他暴露的关键。

    程舞没费太大的力气,就擒住了杨烈。

    首先,程舞试探了杨烈一番,内容主要是关于王庭和灭神联盟的秘密协定,但杨烈竟然对此一无所知——程舞很困惑,因为杨烈的答案和开阳给她的命令完全不相符——但这困惑也仅仅是一瞬间的犹豫,程舞知道,迟疑必然带来恐惧,而恐惧是程舞最厌恶的情感,没有之一。于是程舞很快做出另一个决定——直接斩断杨烈的脖子,再割下他的右耳作为自己的战利品,但这时杨烈却忽然改口了,他说自己的心中隐藏着一个关于这个世界未来命运的天大秘密,而有资格听取这个秘密的人,在附近只有玉衡一人。

    程舞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在任何时候都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解决这个俘虏的性命,于是她拎着杨烈返回了萧涅的住所,到了之后却发现已是人去楼空,只有客厅窗户上的破洞格外醒目,程舞思索了片刻,便辗转来到了镇北所——总算找到了玉衡。

    程舞揪着杨烈的衣领,将其狠狠的甩到玉衡的身前,冷声道:“快说。”

    玉衡微微皱眉问:“小舞,这是怎么回事。”

    “他有遗言要对您说。”程舞冷冷道。

    杨烈很是潇洒的正正歪掉的鸭舌帽,如英雄就义前一般大义凛然。

    忽然,他一下跪倒在玉衡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道:“校长,救命啊!”

    见到如此情景,萧涅忍不住感叹:靠!前几天你丫还不是很嚣张的说“要抹杀一切怪胎,让世界重归混沌”吗?怎么转眼就成了这副样子?——喂喂!你的鼻涕都擦道玉衡姐姐的长裙上了!杨疯子,你的节操随着眼泪掉了一地啊!

    而程舞面对这般情况,直接开始在指尖聚集灵力——她要立刻处决这个无耻的混蛋。

    “虽然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但是更多的时候,即便转身急奔,也无法弥补你犯下的错误。”说着,玉衡将自己的长裙从杨烈的手中扯了出来,示意程舞——行刑!

    于是,凛然的杀气在程舞的指尖越积越盛。

    终于,一颗圆锥形的子弹脱离了程舞纤细的指尖,扭曲了空气,似是要打破微粒不可直视的物理定律,直奔杨烈的后脑袭来!

    在那一刻,萧涅仿佛真的发现,杨烈的眼中,满是视死如归的毅然决然。

    一片耀眼白光闪过,仿佛一个闪光弹毫无征兆突然在众人眼前般爆炸——乍然出现的白色光华在瞬间吞噬了众人眼前的一切,包括那一颗锐不可当的圆锥子弹。

    纵然萧涅带着灰色近视镜,但耀眼的光明过后,他仍感觉双眼刺痛无比。

    模糊的视线里,杨烈仍然跪在那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萧涅摘下眼镜,以确认自己不是看花了眼……

    闻讯赶来的张墨玄见到这般情景,稍稍楞了一会,忽然失声道:

    “开阳长老?!”

    “杨烈,你很不错!”一声低沉沙哑的赞叹传来。

    萧涅眯着眼循着张墨玄目光所视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个仙风鹤骨的白须老者——斗魁七老之六,开阳驾到!

    一身黄色道袍,衬托着开阳枯竹一般的身形,更显的他如苦行者般骨瘦如柴——似乎只要抛弃这仅剩的肉皮和骨架,他就马上羽化飞升了,但是距离真正成天神,他又似乎还缺了点什么……

    “开阳!你在做什么?!”玉衡冷声斥道。

    开阳微微一笑,深陷的眸子里精光四射,他捻须说道:“杨烈是神隐司的成员。”

    “哦?我怎么不知道?”玉衡冷笑着发问。

    “除了天璇长老和我,再无其他人知道。”开阳淡淡道——萧涅分明感觉到,开阳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却绝不自然,似强压在随时可能喷发的活火山口的重石般不甚稳定。

    “哼哼!”玉衡冷笑一声道:“负责神隐司的天璇不出面,我为何要信你的一面之词?你这个掌管补……”

    开阳出声打断玉衡的话道:“玉衡——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却总是情感用事,嗯……那个人!”开阳向站在不远处的萧涅指了指道:“这个家伙不也是王庭的叛将么?还有什么资格牵涉到这件事里来?我也没见你阻止。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像你的老情人……”

    “开阳!你放肆!”玉衡面沉似霜喝道。

    “哼!你我二人究竟是谁更放肆,还要七魁讨论表决决定!收到王庭撤退命令的你,仍然逗留此地,意欲何为?!”

    萧涅总算知道开阳长老还缺点什么东西了,一个真正的天神,怎么会如此唧唧歪歪胡搅蛮缠?!他少的是真正的豁达和洒脱啊。

    于是,萧涅打圆场道:“多年不见,开阳老道你好啊。”

    开阳深看了萧涅一眼,然后萧涅觉得眼前一亮——眩晕感顿时袭上头来,似是要将所有的意识揉成一团浆糊,隐隐约约,他似乎听到玉衡的娇喝:“开阳,你太过分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涅才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恢复。

    相对于玉衡的霸气,开阳的飞扬跋扈和蛮不讲理更让萧涅难以接受。

    自己离开神卫王庭的时候,开阳老道挺正常的啊,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逐渐恢复意识的萧涅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然而朦胧之中,他似乎听到什么人在偷笑。

    萧涅尝试着睁开眼睛,他要看看究竟是谁在幸灾乐祸——然而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神卫军宿舍的双层床铺的床板,然后,一脸得意的杨烈凑过来,挡住了萧涅的视线。

    “杨疯子,你什么时候又变成了正面人物?”萧涅说着,想推开对方,然而手却不听使唤了——他竟然连举手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正反?各取所需罢了。”杨烈笑道。

    萧涅道:“你真的是卧底?”

    杨烈低低头,将一张短脸藏进鸭舌帽帽檐的阴影里回答:“谁知道呢?但是既然开阳老道说我是,那我就是吧。”

    “擦!反正我是不信的,你当初还拉我进灭神联盟来着,还挑拨我和王庭的关系来着。”

    “你信不信无关紧要——只要有人肯信就行了。再说了,凤鸟神力如此的牛X,而且还曾是神卫王庭的内部人员,现在又整天闲的没事干,我不拉你拉谁?至于你说的挑拨,你若真以为那是挑拨,那便是吧。”

    “难道当卧底的最高境界就是说废话?你这等于什么都没说吧。”

    “当卧底的最高境界,就是做自己——无论是把你推进刀山火海的所谓正义,还是视你为眼中肉刺的所谓邪恶,都不值得奉献上自己的忠诚。我越是忠诚于自己的理想,他们反而觉得我越可信越可以利用——即便那理想很扭曲很疯狂,但我也必须坚持下去,什么时候我真正放弃了自己,这扭曲的生命也便到头了。”

    萧涅看不清杨烈的表情,只感到这个曾经疯狂的少年,在历经了人世沧桑之后,已经陷入偏执的变态之中,于是他淡淡道:“看来,你现在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无论你真正投靠哪一方,甚至选择放弃,迎接你的都将是万劫不复。”

    “一朝无间,终生阿鼻。”杨烈从萧涅怀里掏出一根烟,举起萧涅的手放在自己面前道:“借个火。”

    萧涅摇摇头道:“不知道开阳老道给我施了什么妖法,我身体动不了,神力也发不出来。”

    “唉……你闲的没事干得罪开阳作甚?”杨烈放回萧涅的胳膊问。

    “擦,我哪有得罪他,我就问了个好!”

    “开阳这个家伙生性多疑还自以为是——我赌上性命,也只换来一句‘许你在镇北所滞留一个晚上’的恩赐;对待你这种因为一己私恨便发誓永不入王庭的叛徒,更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我离开王庭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的。”萧涅皱眉道。

    “没错,但是在你离开之后,他就变了——你不知道,在你离开的时候,恰逢灭神联盟开始筹划一个阴谋。”

    “擦!点儿真他妈背——能不能透露下灭神联盟的计划?”

    “很抱歉,不能。”杨烈说着,转身向门外走去。

    “帮我叫个医疗兵过来。”萧涅喊道。

    杨烈扬扬胳膊,示意自己没这个义务,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走了没多远,就看到蹲在墙角发呆的楚蕾,杨烈看到对方双眼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显然刚刚大哭一场,不过一般女孩子大哭都会躲到卧室里蒙头大哭,这位美女蹲在楼道里大哭的方式还真是——有点奇葩。

    “这位靓女,能不能借个火?”

    楚蕾动都不动一下,显然她的注意力不在这边。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新近加入镇北所的军士吧?看看我是谁,灭神联盟飞廉!靠,这都没反应?你们卫道司就这么自信?这么藐视敌人?信不信我暗杀了你?”

    楚蕾木然的抬头,然后面无表情的低头——似是在说,冷笑话不足以抚平我内心的创伤。

    杨烈抬手指了指萧涅所在的宿舍道:“里面有个叫萧涅的白痴说,他需要个医疗兵——镇北所里我不太熟,你去替他找一个吧。”

    然后,楚蕾就动了,嗖的一下消失不见。

    “切!恋爱中的人都是神经病,无论男女!”杨烈吐口吐沫道。

    “你说谎。”一声不带有任何情感的声音传来。

    杨烈再压压帽檐道:“继任者,你指哪一句?”

    “每一句。”程舞冷声道。

    “那你要不要代表上苍惩罚我?”杨烈不屑道:“其实,每个被谎言欺骗的人,不是相信了撒谎者,而是相信了自己的主管判断罢了,他们被自己心中的妄想蒙蔽了双眼,活该上当受骗。”

    程舞没有去评论杨烈哲理性十足的话,只是冷声道:“我即将殉道补天;而你则舞于刀尖,终有一天,亦是难逃一死。”

    杨烈也懒得和程舞纠缠,笑了一声便走,丢下一句:

    “我也一直在等待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