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别吓着老爸

陈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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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是在1982年11月7日降生的。喜得贵子,本来是件天大的好事,但我的儿子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便着实把我吓得屁滚尿流。因为当时妻子虽然竭尽全力,但生了一天一夜,硬是没有把儿子给生下来。后来还是医护人员借用一种叫做“吸宫器”的玩意儿,才把儿子死拉硬拽了下来。不过人是出来了,可他的脑瓜上却被“吸”出一个大包来,而且又灌了一肚子羊水,已呈窒息状态。有医生说这孩子怕是不行了,另有医生又说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兴许还有救。于是,一位医生就把儿子掂起来,头朝下,另外的医护人员就争先恐后地用巴掌“狠狠”把儿子“揍”了一通。许是儿子的确被揍痛了,才忍无可忍地哭出了第一声把儿子抱回病房,他还是不停地一口口吐着羊水,像永远也吐不尽似的。我含着眼泪守在他的身边,他每吐出一口,我就用卫生纸为他擦一擦,一直到数小时之后方安静下来。唉,可把我吓坏啦!

    谁知,次日就听医护人员说,我儿子头上被拽出这么一个大包,那后患可是无穷的。一是在婴儿期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二是即便他侥幸活了下来,长大后也有可能严重影响到智力,甚至成为一个智障者。妻子吓得带着哭腔问我怎么办,我虽然也听得心惊肉跳的,但看着睡得正香的儿子,一股酸酸的感觉涌上心头,于是心一横说:“没事儿,他长大了只要会干农活就行!”一句话使妻子大受感动,说:“你真是个好人!”

    从此,我便成天为儿子提心吊胆起来。我时时刻刻都在为儿子算计着:活了一天了,又活了一天了每过一天,我便在心里默默庆幸着:“儿子啊,你在这个世界上又多呆了一天”我那时想,儿子既然来到了世界上,我就要天天祝福他,哪怕多活一天也是好的。就这样,儿子竟然一天天健康地活了下来,虽然他的头顶部抚摸着仍然像一个小水袋似的软哩呼啦的,直到数月后方渐渐转为正常。呵,儿子居然一天天长大了,且智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我和妻子两颗悬着的心方落了地。

    至今,一想起那场长达数月的马拉松式的惊吓,我仍会一如当时那样不寒而栗。

    有句俗语,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实在一点儿不假。大凡身为父母,对于自己的骨肉儿女,都会为他们操一辈子心,一辈子为他们担惊受怕的。是啊,生下来了,怕他们活不下来;活下来了,又怕他们生病遭灾,怕他们吃不好穿不暖,怕他们受委曲,怕他们遇到困难,入学后怕他们学不好,参加工作后又怕他们不顺心总之,父母对于儿女们,心儿时时刻刻都是在半空悬着的,生怕儿女们出一丁点差事,一有风吹草动,便会惊惶失措,而且是“此忧绵绵无绝期”的呀!

    上苍怜我,1998年我又得了一个宝贝女儿。要说女儿可算是一帆风顺地来到了这个世界,但是我和妻子还是没少为她担惊受怕。因为要呵护一个小生命,时时刻刻都得小心翼翼。在女儿几个月的时候,一次妻子把她哄睡,放在床上,就下田去收棉花,谁知回来后却发现睡在被窝中的女儿已经被捂得哭不出声了。妻子吓得大哭,抱着好久才醒过来的女儿,久久不敢放下。事后我得知此事,也吓得愣了半日。我的心肠本来就软,每见孩子们伤心落泪,我的心中就好似针扎似的难受。所以我就暗暗发誓,再不能让女儿受一丁点儿委曲。去年她上高一,有天晚上我送她返校,当时天色已黑,在街上等了半天,只有一辆三轮车愿意拉她。但她坐上车刚走,我就后悔不迭,生怕三轮车夫会把女儿拉到别的什么地方我简直不敢往下想了,迈着沉重的双腿,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才走到家,混混噩噩中听到了电话铃声,直到从听筒里传来一声“爸,我已经到了”时,我才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是的,也许是女儿是最小的孩子吧,似乎我和妻子对于她有着更多的担心和牵挂。从小擦屎刮尿不说,童年娇生惯养不提,如今已经上了高中了,可是她不在身边,就犹如母鸡失去了心爱的小鸡似的,心里空落落的,成天为不知女儿在学校能否吃得好,能否睡得香,能否这样能否那样地牵肠挂肚。更重要的,随着女儿年龄的增大,连她星期天回来出去逛街、会友的频率、时长也关心得不得了。女儿出去后一旦超时未归,我和妻子就坐立不安,不知怎么才好,生怕女儿在外面上当受骗,或者遭遇不测,当然也生怕女儿过早恋爱,影响了自己的学习和前途,使她的人生由此而变得苍白无华,以至于将来后悔莫及唉!你说,我们怎么有那么多的担心呢?

    有时妻子会叹气说:“孩子们什么时候才能不叫我们操心呢?”每遇此时,我总是无奈地回答:“没有尽头!咱们欠孩子们的,是一笔永远也偿还不完的冤枉债嘛!”

    唉!我对孩子们的感觉还不止是操心,那分明就是一个字——怕!永远都是“怕”!怕什么呢?一言一蔽之:怕他们过得不快乐。认为既然把他们带到了这个苦乐世界,就要用尽全力去呵护他们,尽量让他们过得快快乐乐的。

    这使我想起红楼梦中那首好了歌中的一段词: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要说歌词中说的也真是那么回事儿,不过话虽这么说,这世上疼爱孩子巴望着回报的父母怕是不太多的,至少我和妻子就不是这样。

    实在没办法,我也许就是这样的命,一辈子都会替孩子们操心、担心、忧心的。因此,无论何时何地,每当我一想到孩子们,或是看到孩子们的照片,心头就会倏然一紧,颤颤地默念着——

    孩子们,千万一路走好,别吓着你们的老爸、老妈

    2005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