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泡沫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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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用黑巾遮住大半“鬼面”的男人似乎不似之前那么急着赶路,反而骑着“她的”的马儿,格外悠闲地在官道附近的小路上“游荡”无痕心底对这个男人的好奇心不禁又更重了一点。

    “让阁下费心跟了一路,看来在下的魅力实在不小呀”一道暗哑邪魅的声线忽然响起,在空旷的郊野中悠扬回荡。好诡异的声音一听就知是刻意掩饰过的。无痕观察了半晌才确定──确实是那“暗影”

    在说话,而且,还是在对她这个“阁下”说话。其实无痕心里也明白,要让这位“暗影”不发现她有意又似无意的“跟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拆穿她罢了。她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策,却只觉一阵劲风掠过,再睁眼时,她人竟已落到了数十丈开外──“她的”

    马上!看着自己身上紧紧缠绕着的马鞭,再抬头看一眼面前身形魁梧的男人这鬼面近看真够吓人。“小东西,眼睛很漂亮嘛”鬼面人再次用怪异的嗓音开了口,面具后他黑亮的眸子幽深,静静注视着她的眼眸。

    “”无痕没想到这男人竟会对她说出这种话,眨了眨灵动的双眸,掀动唇瓣轻声道“你的脸真难看。”

    沉默了片刻,一阵阴沉暗哑的笑声从鬼面人的咽喉里发了出来。“呵”高大的男人阴恻恻地矮下身来,紧紧盯着她的脸“小东西,你的脸也不怎么样”

    “”无痕自然明白自己脸上的伪饰看起来“相貌平平”眼儿里出现一丝轻蔑与不耐“少说废话。放我下去。”

    “若我说不放呢?”男人阴沉地笑道。他不止不放,而且还用马鞭把她的身子缠得更紧。无痕很快就感到了呼吸困难。“那你下去!”随着她一声低喝,一枚银针从口中吐出,飞快地射向近在咫尺的男人的咽喉!

    “呵呵”男人笑得更加开怀,在无痕惊异的目光中,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来,大手间一枚细细的银针闪着莹莹幽光。

    “先前不是挺有耐心么,怎么被我一碰就失了分寸了呢”鬼面人把狰狞的面孔压了下来,炙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蔓延“小东西,你以为,我会像那几个士兵一样,那么好对付么”

    男人诡异的嗓音因为压得更低,显得有些嘶哑难听,那热气更是引得无痕身上鸡皮疙瘩连连泛起──生平第一次,她感觉到了在一个强大的男人面前,那种丝毫无法动弹的无力感。

    那种铺天盖地压下来的强势,不容人一丝反抗的力道,还有幽深黑眸里仿佛洞悉一切的光芒钧让一击即溃的她感到无比挫败。

    靖宇堂精致古朴的香炉内,熏香气息淡雅,幻化出氤氲四溢的烟雾。案前端坐的男人银发如雪,肤色白皙如玉,眉目修长微挑,双唇不点而朱。

    他手边的书卷和各种书信都叠放得一丝不苟,他的字亦如他的人一般,干净、内敛,风骨硬瘦,又精美绝伦。

    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严苛,处处可见一斑。然而只有不远处的侍卫知道,今日他家主人摊在面前的那卷书,其实好久都没有动过一页那双凤眸里面藏着的东西太多又太深,他这小小侍卫,根本难以揣测。

    阖上了书页,银发男子微皱了皱眉,以手支额,闭上了眼睛养神。许是头风又犯了,他唇角几不可觉的微微抽搐,眼角也落下淡淡的疲惫黑影。

    观察着主子的一举一动,修岩又一次在心里暗想──他家主人要是再不改改这“虐待”自己却装作若无其事的习惯,以后毛病恐怕会越来越多“修岩,出去走走吧。”

    男人忽然开口,站起身来,长长的银发下白色衣袂纤尘不染,舒展开来,步伐如行云流水,飘然似仙。

    “是。”修岩立即跟上。出了靖宇堂才发现,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夏日倒是难得如此和风细雨,那银发男子──也就是赤宁城城主宁徽玉,也并不以为意,在雨中负手而行,任温和的雨丝轻轻沾湿他的长发

    宏伟的赤宁城有内外之分。外城占地极广、人烟纷扰,内城却更像是个极其宁静雅致的小型宫廷。亭台楼阁,雨榭湖泊,曲叶风荷看着这些精致的美景,人的心情也自然而然的变得平和。

    雨天的景致,更是别有味道。主仆二人就在这些鲜有人迹的景观之中漫步,一路行到了一个湖泊边上,宁徽玉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后面闷头跟着的修岩其实并没有多少欣赏雨景的风雅兴致。他心里更多担心的,其实是他家主人的身体──虽然主人的武功深不可测,但是毕竟身子不算康健,淋了雨回去,不知会不会引得头风愈发的重了

    可惜啊,担心他这个城主身体的,永远都只有他这么一个小小侍卫而已,偏他又只是个嘴拙的侍卫,如何才劝得了他那固执的主子呢?唉,要是有个贴心的女人在,想必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这么想着,一时也没注意到前面漫步的男子停下的脚步,等修岩抬起头来,却见宁徽玉竟在湖边盯着远处的湖水发呆。

    修岩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湖水也没什么好看的嘛,不过满池荷叶在细雨中变得愈发的鲜绿欲滴,一朵朵颤巍巍的荷花也变得愈发的惹人怜爱

    不敢打扰他赏景的兴致,修岩百无聊赖地四处巡视了一圈,却意外地发现了湖泊对岸的亭子里,一抹绿色的身影──那不是晴儿么?她怎么再一看,更加吓一跳──果然,晴儿跟着的,不是夫人还能有谁

    赶紧去看自家主人的脸色,还好,那张秀美的面容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应该还没有发现对面的人吧?

    这下好了,前两天刚被主子问起过,今天就碰上了!要是主子一个不高兴,兴许还以为是他修岩八婆多事自作主张不自量力给安排的那他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主人,雨大了,还是回去吧?”

    修岩上前一步,想把人先劝回去,要是再多走两步说不定就碰上了。说起来在这种景致之下相遇还是挺浪漫的,但是对于一对成亲三年却连面都没见过的夫妻来说,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这么打了照面,想想都觉得尴尬

    “嗯。”宁徽玉思绪被打断,收回了放空的目光,再看看湖面上一个个雨滴打出的渐大的圈晕,以及变得更加阴沉的天色,淡淡地道“去那边亭子上避雨吧。”修岩瞬间僵化。

    “那边亭子”?呃,看来看去,如果不原路返回的话,这里也就一条弯弯曲曲的水上栈道是通往对面水榭的“主人,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回去吧”

    天知道他可是从来不“忤逆犯上”的,现在却硬是要主人听他的“那个,晚膳应该快好了,凉了就不好了!”说出口才知道他的理由有多奇怪

    果然,宁徽玉向来淡然的眼神微显诧异,向这个甚少干涉他行为的下属投来──修岩唯一会出口相劝的,除了他的健康问题之外,就只有关于某个女人的事了

    曲风亭-“夫人,天色有些暗了,咱们还是回去吧?”一身翠绿,扎着两只可爱小髻的侍女小手玩着自己娇俏的发梢,眨着圆圆的眼睛盯着主子仍在灵巧移动的笔尖──

    红衣女子面容娇美,面色还带着一点苍白,身材亦略显消瘦,然而她施施然往石凳子上一坐,也是气质高雅,美丽不可方物坐在亭子里听着一片雨声,望着亭外美景,画笔游走,一副青莲雨荷图已是栩栩如生、欲然纸上。

    “嗯,很快就好。”红衣女子没有抬头,嘴角却噙着温婉的笑意──凤幽夜心知今儿出来久了,晴儿这小丫头一直站在旁边看她作画,早已是不大耐烦了。她素来最知这侍女的小孩子心性,能耐住这么半天站着不动,已是难为她了。

    画已经差不多成了,凤幽夜柳眉微颦,略略思虑,随即用画笔在画纸边缘提了两句即兴的小词,再搁下笔,站起来身来,对一旁歪着头看她所写字句的侍女笑道:“好了,该回去喂我家晴儿了”

    晴儿原还想反驳自己并不贪食,然而看到久病初愈的主子露出那样温柔又灿烂的笑容,再看一身红装的她与她身后那一湖雨景,晴儿其实很想说──

    主子真正是画中才有的人物!世间哪个男子能娶妻如此,德、才、貌无一不缺──必然是世上最幸运也是最幸福的男人!可惜啊,世事怎会如此弄人?这样好的女人,世间却没有一个男子能看到她的光华。

    就算是别人想看,也没有了机会晴儿暗暗将心里那股憋屈给掩藏了回去,笑眯眯地把手里一直拿着的披风去给主子披上。

    虽然此时天气并没有怎么凉,但是以防万一,绝对不能让主子再病了!凤幽夜也仍是浅浅地笑着,背过身任晴儿替她整理衣装和身后的长发。

    晴儿替她系好了披风,再将她一头青丝拨出来,就在凤幽夜低头敛目的这一刻,眼尖的晴儿突然发现了湖上正“踏波”

    而来的两个人影──这一泓湖水占地不小,曲曲折折的水上栈道也并不短,远远看过去,只注意到远处的人影,却看不清其脚下踩着的层层圆木,倒真好像是仙人临水一般!

    特别是某个银衣银发的,长袍广袖,蹁跹似仙而他身后跟着的那个黑色身影,则让晴儿可以肯定,来的不是仙人,而是她最最讨厌的某人!

    修岩是怎么搞的?干嘛让他主子到这里来?!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她家主子身子刚好一点,难得出来散散心,难得恢复了一些少女时的诗情画意,难得流露出明媚笑容她可不能让主子再受什么刺激。

    天知道那个冷漠的城主会不会把主子给赶出亭子?虽然她们来时就有带伞啦,但她晴儿就是不能让主子平白又受了委屈受了气回去。

    以前她总是希望主子能为自己的生活多争取一些,多抗争一些,然而她却从未真正想过,这样的日子过了这么久,如果让主子突然见到那个人要如何是好?什么改善生活的办法可以以后再想,真要面对某个讨人厌又深沉可怕的家伙,她晴儿的胆子还不够大,而且主子的身子也还不够强──

    所以此时此刻,当然是走为上策!只一瞬间的功夫,晴儿心里的念头已经转了七八圈,她这些年被生活磨砺得多了,人也不自觉精明了许多。

    此时机灵地拉住凤幽夜的衣角,不让她转身往湖那边看,同时取过了油纸伞,迅速地撑开,遮住了凤幽夜可能投往某一方向的视线。

    “夫人,雨有些大了,我搀着您走,您可别嫌弃晴儿噢!”小侍女紧紧贴在凤幽夜的身侧,挽住她细瘦的胳膊,把纸伞倾斜到她那边,更加巧妙地遮住了某个方向的雨帘。

    曲风亭建在湖心,并不只一处通往岸上。除了雨中渐进来人走的那条小道,还有另一条,正是凤幽夜来时的路──她们主仆住的栖梧斋算是赤宁内城里面最偏僻的位置,距离某人住的靖宇堂那是极远的。

    整个内城的人本来就少得可怕,偌大的一个华丽雅致的“宫廷”却像是个没人观赏的花园,寂寥冷清得很。她家主子向来深居简出,某人嘛,应该是忙得要死,所以这两个人在一座城里住了三年,却是连面也没碰上过的。

    要不是主子大病初愈,调适好了心情出来赏景,两人像这样“狭路相逢”的机会其实是微乎其微的雨点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不像来时那么轻,而是劈劈啪啪的,确实下得变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