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噼里啪啦

白孤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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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泉不喜欢看到杨广受伤的模样。

    杨广毫不在意舔了一口手腕上的血迹, 神态轻松愉悦,“他嚣张,也得看是在什么人面前嚣张。”

    “我都没说话, 哪里又有他说话的分量?”

    梁泉没想到杨广连这种事情都要争,眉宇带着淡淡的无奈, 正打算伸手去, 却被杨广给拒绝了。他握着手心笑道,“小剑去追了?”

    “不会走脱的。”梁泉道,唯有平淡的自信透露出他的强势。

    杨广的血迹蜿蜒从指尖滴落,被他随意擦去, 梁泉看不得他这般作践自身,几步上前, 按着杨广的伤势开始念止血咒, “手执苓兰凤尾草, 止住江中血流口,外血流不入,内血流不出……”

    梁泉还没有念完咒语就被杨广偷袭,一口啃在他的手指上,梁泉眉头微蹙,不为所动地念完了咒语。

    随着止血咒念完,杨广手腕的伤势果然止住了, 并且开始有了收缩的趋势。

    梁泉松了口气, 这才开始看着杨广算账, “阿摩, 割腕的感觉如何?”话虽如此,犹带几分冷意。

    杨广喜欢黑色,一身黑袍加身,如果不是梁泉黑夜能视物,在这样阴森压抑的环境下,杨广和黑暗融为一体,可是极难发现。

    小木人在杨广肩头亮着小小的光晕,让杨广能够看到他手腕的模样,“不如告诉我,这血……你早便知道了?”

    梁泉仔细看着那慢慢愈合的伤口,自然说道,“是的。”

    杨广气笑了,梁泉其人是如此的奇特,要说他这人只说真话吧,不想说的话又憋着不说;但要说他喜欢说假话,偏生又在某处悄然地戳着心窝,让你软不得,硬不得,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我还未找你算账,小梁泉倒是寻上我的错处了?”杨广勾唇,俊美面容带着阴鸷,目光灼灼全然落在梁泉身上。

    “我不想告诉阿摩。”梁泉垂眉,直到杨广的伤势彻底收缩,这才松开眉心的小疙瘩。

    雷声轰隆,黑沉的夜幕中,一道粗大的电光劈落,狠狠砸入深林,乍然的亮光闪瞎人眼,梁泉下意识便挡在了杨广面前。

    杨广在梁泉的手中闭眼,却是拽住了梁泉的衣襟,“莫要转移话题,你这人生来眉目清淡,顾左右而言其他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刚才坦然回答了问题并没有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梁泉:“……”

    “你……”梁泉的话刚开了个头,又是一道粗雷下来,声势愈发浩大,梁泉望着深林幽暗处,深知这雷劫已然开始。

    “小剑不会有事。”杨广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硬生生把一句本该是疑问的语句问出了陈述的感觉。

    梁泉并不担心,只道,“它在或许会更好。”

    雷劫来到,此刻说什么都不合适了,梁泉打算往深处寻去,而让杨广留在彘身边,那些飞僵在天雷的威慑下,眼下并不敢出来闹事。

    杨广没有反应,他停留在树下看着梁泉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唇。

    南宫明总算是从彘的爪子下面挣脱出来,几步奔到了隋帝身后,他虽然视线受阻并没有真正看到发生的事情,但是那对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陛下……”南宫明也不愧是在杨广身边呆了一段时日的人了,对隋帝的习惯不能说是了若指掌,但也有些了解。

    杨广从来不是个能随意掌控探听的人。

    梁道长想让陛下在这里留守,想必是不能了。

    南宫明刚刚这么想着,就见杨广摸了摸身边一棵硕果仅存的大树,似乎正是因为彘停留在这里,旱魃爆发的时候也下意识避开了这处,反倒是留下了一根独苗苗。

    确认这棵大树不会随意倒下后,杨广翩然上树,悠哉在树杈口躺下,“朕累了,待梁泉回来了,再让他唤醒我。”

    一个朕,一个我,如刀锋般尖锐划开了界限。

    梁泉追入天雷接连不断之所在,这处已经因为旱魃的逃窜而毁得凌乱,烧焦的枯枝、砸落的大坑,到处都是焦味以及皮肉灼烧的恶臭。山林因旱魃出世而逐渐干涸,生气在不断流失,满目苍夷。

    轰轰轰——雷声滚动,一道接着一道碗口大小的雷劈下,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越来越粗,带着卷起的火光砸落,震耳欲聋!

    紫光涌动中,一道焦黑的身影在里面挣扎着,时不时有赤色光芒绽放,两相较劲之下,偶尔有势均力敌的态势。

    然一柄游走不定的小剑成为天雷的帮凶,往往在天雷劈下的时候猛地窜入雷暴中,欢快地带着一路的雷电袭击焦黑人影,玩得不亦乐乎。

    旱魃怒声吼道,“梁泉——”他自是知道梁泉定然在附近,小剑就像是梁泉的本命法器,梁泉不可能离得太远。

    滚滚雷声中,梁泉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随着漫天雷光才能显露一二。

    这点阻碍对旱魃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看着梁泉的身影哈哈大笑,“我此刻天雷缠身,你还当真该出现在我面前!”

    不祥之物诞生,于出世前必遭雷劫,然避过雷劫,可安然入世。

    可能熬过这雷劫的,又不知几何,怕是极为少数。

    旱魃本是信心十足,这才提前破世而出,没想到先是遇到了该死的隋帝,又遇到了这变态的道人,他沉寂百年方才有了这么一次机会,恨不得把坏他好事的梁泉当场吞噬。

    梁泉出现,旱魃一头撞来,缠绕着身上作响的雷光,正是要把梁泉也同样拉入这样的境地,一同遭受雷劫。小说之言,常有助人渡劫一事,可真可假,若与渡劫之人有所牵扯,因果未了,距离过近,便可助人渡劫。

    旱魃自然没有这样的好心肠,他巴不得梁泉能被天雷给劈死!

    旱魃暴起的速度极快,至少梁泉的确避不开,他刚侧身避开了要害,胸膛便重重受到重重一击,然当旱魃撞入他怀里正待哈哈大笑时,他却感觉到梁泉死死抓住了他的手骨。

    梁泉的力道之大,让旱魃一时间也挣脱不开,来不及闪避的天雷一道接着一道狠狠地劈在旱魃身上!

    旱魃仰天咆哮,脸色痛苦扭曲了起来,立刻右手化掌为拳,接连砸在梁泉的肩头。梁泉脸色微白,单手挡住旱魃的攻势,正待旱魃又要暴起之时,背心尖锐的剧痛伴随着电光的噼里啪啦声涌入他的体内。

    小剑趁着天雷劈下的那瞬间,锋利的剑锋同样落点在一处,硬是破开了旱魃的肉身!

    真正受到重创后,旱魃的脸色乍红乍青,看着眼前一个活生生的灵气来源,獠牙大口猛地扩大,尖锐的利齿便往梁泉啃来!

    旱魃虽也吞噬血肉,然最合适的却依旧是吸血。

    梁泉腰身往后一弯,单膝狠狠顶在旱魃的腰腹,在迫得他往后退开时,也同时接住了飞驰而来的小剑。小剑在梁泉手中嗡嗡动了两下,灵光一闪化为正常大小,当头就劈向旱魃的头颅!

    旱魃不躲不闪,迎着而上,指甲发紫带毒,招招犀利。长剑劈砍在旱魃的脖颈,如削泥一般简单,竟是把旱魃的脑袋给砍下来了。

    当那头颅带着惊喜混杂着震惊的神情掉落在地上时,他的指甲刚好划破了梁泉的衣裳,在他腰间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旱魃不经焚烧,不死不灭,哪怕被砍去了头颅,身体与头颅仍是存活着。

    旱魃尖叫了一声,“这不可能!”旱魃刀枪不入,根本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随意伤及肉身,他翻着白眼死死盯着梁泉手中的长剑,“你这是什么东西!”

    梁泉背手而立,剑柄紧紧贴着他的肩肘,“不过是一柄普通的剑。”

    小剑嗡嗡了两声似是应和着,颇为自身的普通自豪。

    旱魃啐了一口,肉身捧着头颅,哑声道,“这一次算是你走运,等下次……”

    “没有下次。”梁泉的声音渐渐冷冽,伴随着轰隆雷鸣声,“你该上路了。”

    旱魃迷茫了一瞬,眼睛立刻锋利起来,“道士,你是找死!”

    梁泉竟是要和他死磕到底了!

    梁泉指尖夹着三张黄符,嘴唇微动后,三张黄符悄然飘往自个该去的方向。

    三官手书!

    旱魃嗤笑了声,身体抱着头颅在头上安放着,“这对我没用。”随着他的话语,炽热从脚下蔓延开来,一点点席卷到梁泉的周边,他是打算不管雷劫,拖也要拖死梁泉!然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梁泉在天雷中根本毫发无损。

    年轻道人微微一笑,敛神掐诀,“请赐火!”

    虚空中猛然炸开一团光火,熊熊燃烧的火苗微弱,看起来只有星芒大小,却偏偏让旱魃升起了比雷劫更为恐惧的情绪,他甚至来不及把头颅给安好,眨眼间窜出几十丈的距离。

    可他的速度快,这团小火苗的速度更快,追着旱魃的背影,不过转瞬即逝间就落在他身上,一股脑儿吞噬了旱魃的身形,加之天雷接连不断,火光与雷声交织,硬是让这片漆黑的天地明亮异常。

    彘感受到了异常可怖的气息,和天雷也不相上下了。他趴在地面,整个头哐当埋入了地里,两只大蹄子盖在虎头上。

    这突然来这么一下,把南宫明都惊得晃动了两下,“神兽,你在做些什么?”

    南宫明的话清晰地传入了白水耳中,只见这“神兽”瓮声瓮气地说道,“只是在休息而已。”

    “扑哧——”头顶上轻飘飘传来一声嗤笑声,毫无遮掩。

    呸!你倒是给我下来啊!

    彘在心里疯揍杨广,试图从心中产生打压的快.感。

    某一瞬,持续不断的巨响突然消失,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南宫明继续远眺着深处,半是犹豫地说道,“雷劫好像结束了?”

    彘把脑袋又给拔出来,端正蹲好,“你有所不知,不是雷劫结束了,是旱魃死了。”

    没有什么比同为异兽的彘更清楚旱魃需要遭受怎样的雷劫,刚刚分明没有酝酿到极致便消散了,只能说旱魃已经不复存在。

    旱魃的身体被梁泉请来的神火焚烧殆尽,连渣滓都没留下,原本在梁泉眼中不断流失的生气猛地中止,又因为刚刚雷劫扫清了此处阴气后,又开始缓慢恢复。

    天雷乃是天地间至刚至阳至强之物,此次这处阴地算是彻底消失了。

    小剑得意晃了晃,然后才凭空消失,梁泉凝视着这片地区,直到确定这里再没有其他遗漏后,这才离开。而就在梁泉离开不久,还未散去的雷云轻飘飘地又吐出了几道雷,随手劈死若干飞僵后,这才彻底消散开来。

    杨广感觉到异样时,他反手握住了那即将抽离的手,睁开眼看着这熟悉的营帐,这才慎之又慎地看着软塌边半蹲着的道人,“你送我回来的?”

    年轻道人展颜轻笑,“你睡得很安稳。”

    杨广:“……”

    他并不想知道他是被抱回来还是背回来。

    “外面的尸毒我都给解开了,他们余下几日身体暂时会有些虚弱,但与常人没有分别。阿摩莫要在此处逗留,还请明日便带人离开这里。”梁泉娓娓道来,把事情都告知杨广。

    梁泉的手仍被杨广握着,他下意识捏了捏,这才说道,“要走了?”

    杨广扬眉,语气颇为不满。

    “我不能久留。”梁泉轻声道,往回收了收手。杨广顺势让梁泉抽回了手腕,状似漫不经意地说道,“你那道伤是怎么回事?”

    那划破的痕迹,异常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