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花烛

瑾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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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琉玥换了衣服,换了妆面,净了脸手,又换了一身轻巧柔软点的衣服后,整个人终于感觉舒服多了。

    她坐在临窗的榻上,看向肃手侍立在一旁,面色或多或少都有些惶恐不安的春夏秋冬四婢,含笑问道:“你们四个,都是平常近身服侍侯爷的吗?”看傅城恒的样子,应该是平常就习惯了她们服侍的。

    晓春当是四人中时常拿主意的那一个,闻言忙屈膝恭敬的道:“回夫人,奴婢们是新近才被老太夫人指到侯爷身边当差的,先前侯爷身边并无丫鬟伺候,近身伺候的都是小子们。”话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孔琉玥能想来她们的心情,毕竟从今日起,她便是她们的女主子了,比起傅城恒,她们与她相处的时间显然会更多些,而且主母对后院有近乎绝对的自主权和控制权,她们当然会害怕她,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讨好她!

    她尽量将态度放得更和善一些,声音也放得更柔缓一些,毕竟她初来乍到,威虽然该立,恩也不能不施,“我身上穿的衣服,戴的首饰,都是侯爷吩咐你们提前准备好的吗?”竟然连身量尺寸都差不离,让她意外之余,又有几分吃惊,毕竟看傅城恒的样子,实在不像是那等会注意此等细枝末节之人。

    晚冬是四婢中年纪最小的,见新夫人不但长得漂亮,还这般和善,也就渐渐放开了,抢着回答道:“回夫人,是王妃娘娘吩咐奴婢们事先准备下的。”

    孔琉玥汗颜。她就说嘛,怎么可能是傅城恒让人准备的!

    倒是晋王妃,看起来那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一个人儿,竟会连这些细节都想到,由此可见她跟傅城恒姐弟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所以才会爱屋及乌,连她这个刚过门,跟她甚至还谈不上熟识的新弟媳都惠及到。

    念头闪过,她忽然感到胃里一阵痉挛,这才想到自己一整天就只喝了那杯合卺酒,本来早上临出门之前,依例还该喝一碗百合莲子红枣花生羹的,但她因为没胃口,只喝了一口应景儿而已,之前由于心里紧张倒还不觉得,现在一放松,胃就忍不住一阵阵抗议了。

    很想吩咐几个丫鬟去与自己弄些吃的来的,依稀又记得喜娘曾经说过,要等到新郎官敬完了酒回来后,再传了席面来两个人一块儿吃才吉祥,孔琉玥只能强忍住饿意,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后悔,早知道临上花轿前,她就该听白书的话,含一片参片在嘴里的,现在至少也能缓解一下饿意。

    又忍了一会儿,孔琉玥发现自己更饿了,饿得手足发软无力,额头上也冒出了丝丝的细汗来,再饿下去,指不定就要饿坏了,遂决定不再死要面子活受罪,不忍了!

    清了清嗓子,孔琉玥正想吩咐几个丫鬟去与她弄些吃的东西来,就有一个托着红漆托盘的丫鬟走了过来,在门口屈膝行礼道:“回舅夫人,王妃打发奴婢给夫人送吃的东西来了。”

    孔琉玥立刻觉得,这是她今天以来,所听到过最好听的声音了,忙点头道:“你进来罢。”

    “是。”那丫鬟应了,托着托盘稳稳走了进来。

    晓春便迎上前几步,一面笑着与她寒暄,“敢问姐姐是王妃娘娘面前哪位姐姐?瞧着似是有些眼生。”一面伸手欲接过她手里的托盘。

    那丫鬟却并不放手,而是笑嘻嘻的绕过晓春,欲往前走,“平常王妃出门多是带的金珠玉珠两位姐姐,姐姐未见过我,也是有的。”说着还趁众人都不注意时,飞快向孔琉玥眨了一下眼睛。

    孔琉玥这才发现,这个丫鬟虽然看起来形容尚小,长得却很漂亮,尤其一双大大的眼睛,更是似有一层水雾笼罩着一般,再配上微微上扬的红润的嘴唇,简直漂亮得与她现下这具身体有得一拼。这还不算,她整个人的气质也很优雅从容,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丫鬟,反而更像是一个十足的大家闺秀!

    晋王妃就如此会调理人,连身边一个丫鬟都调理得这般气象万千?孔琉玥不由怔了一下,待回过神来,就见那丫鬟又飞快朝她眨了一下眼睛,还朝她比了一个“OK”的姿势。

    孔琉玥如遭雷击,这样熟悉的动作,这样这个时空根本不可能会有的动作……她听见自己近乎是急切的开了口,“晓春,你退下,让这位姐姐过来!”

    晓春不明所以,想着那丫鬟毕竟是晋王府的人,夫人再是尊贵,也不好随意使唤的,陪了笑脸正待再说,却见孔琉玥一脸的寒色,心里一颤,只得忙忙低头肃手,退回了原地侍立。

    孔琉玥方向那丫鬟点头道:“你过来罢。”

    那丫鬟应了一声“是”,捧着托盘小步上前,放到榻上的小几上,然后将其上一碗东西双手奉与孔琉玥,大声说道:“舅夫人,这是王妃娘娘吩咐奴婢与您送来的燕窝粥,让您先垫垫,待侯爷敬完酒回来后,再传了席来与您一块儿吃。”说完又用只够她们彼此听得见的声音飞速说了一句,“田田,我是若淳!”

    孔琉玥差点儿就将粥碗给洒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指甲都几乎嵌进肉里了,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淡声吩咐晓春四人道:“你们谁去叫了我的丫鬟过来?”

    四个丫鬟飞快的看了彼此一眼,由知夏和暮秋答应着,飞快去了。

    孔琉玥遂又吩咐道:“待会儿侯爷敬了酒回来,只怕要沐浴,你们给侯爷准备洗澡水和换洗的衣裳去罢。”

    晓春闻言,面有难色:“奴婢们都走了,夫人这里不就没人伺候了?不如等夫人跟前儿的姐姐们到了,奴婢们再去罢?”

    孔琉玥微微一笑,“不是还有这位姐姐在吗?而且暮秋晚冬已经叫我的丫鬟去了,只怕说话间就该到了,你们且放心去罢,我这里无碍的。”

    二婢闻言,对视一眼,只得屈膝行了个礼,退出了房间去。

    这里孔琉玥方看着眼前的人儿,满脸惊喜却又忍不住小心翼翼不敢置信的道:“你……真的是若淳吗?”话音未落,泪水已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虽然这场婚礼并非她所愿,新郎亦非她自己所选,她纯粹是被逼着嫁过来的,但内心深处,孔琉玥还是希望能得到来自自己在这个时空惟一所牵挂之人祝福的,毕竟自己虽活了两世,出嫁却还是头一遭。只不过之前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愿意要实现的可能性近乎为零,所以她不得不将其压在她内心深处一个小得近乎看不见的角落,假装自己看不见它,假装自己已经忘了它而已!

    却没想到,夏若淳竟忽然从天而降,以她根本想不到也不敢想的方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刹那间,巨大的惊喜夹杂着长久以来刻意压抑住的委屈和害怕,终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突破口,让她甚至顾不上再进一步确认夏若淳的身份,已猛地扑过去,哭倒在了她的怀里,“若淳,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若淳,我好想你,也好害怕啊……”

    夏若淳,亦即如今的韩家大小姐韩青瑶见好姐妹哭成这样,心里亦是忍不住百感交集。她早已经过多方打听,得知她受了很多委屈之事,而以她对她的了解,越是逆境,她反倒越是坚强,也绝不会在那些刻薄她、给她委屈受的人面前掉一滴眼泪,她的眼泪,只会在自己最亲近最不设防的人面前掉落!

    因此也不劝她,只是红着眼圈柔声说了一句:“是我,田田,我来了,你以后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便紧紧抱着她,任由她宣泄起自己长久以来一直苦苦压抑着的委屈来。

    哭了一场后,孔琉玥的心情平静了不少,正要开口问韩青瑶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耳边已传来韩青瑶压低了的声音,“那些丫鬟随时会回来,我就长话短说了。”

    她的语速极快,“我是通过冯夫人之口确定了你身份的,知道你今天出嫁,我记得以前我们曾说过,要一起出嫁,要一起幸福到老,想着不管你今天是不是心甘情愿出嫁的,我作为你的好姐妹兼亲人,都该送上我的祝福才是,所以我来了!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我们两个已经重逢了,我们有彼此,我们不孤单,所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也一定要坚持下去,我相信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就一定可以在这个该死的世界活出另一片天来!”

    在现代社会时,虽然夏若淳比何田田大半岁,但因她比较迷糊,所以更多时候,都是何田田在扮演姐姐的角色,都是何田田在照顾她,像今天这样她反过来安慰何田田的时候,放在以前,简直就是少之又少,显见得夏若淳这将近一年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不然她也不可能这般快速的成长了起来!

    孔琉玥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忙低声问道:“你在韩家是不是也过得不好?对了,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路上有没有被人发现?回去迟了会不会让人怀疑?还有……”

    话没说完,已被韩青瑶快速打断:“我是跟我现在的奶奶和二婶来的。来之前我便打定主意不管用什么法子,今天一定要见到你了,所以刚才无意听到晋王妃吩咐她的丫鬟给你送吃的东西来时,我便打了一下时间差,在半道上截下那个丫鬟,说是侯爷吩咐我去接她的,在你的丫鬟们面前,又说是王妃派我来的,你记好这个说辞,省得明儿不小心穿帮了。不过穿帮了你也别慌,只管一口咬定你不知道便是了,反正你一直待在新房里,我又是来做客的,即便要查,估计也查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顿了一顿,“好了,我要走了,再待下去,那些丫鬟就该回来了。这里有一封信,是我事先写好给你的,等我走了,你再找机会慢慢儿看,看了就知道我现在的情形了。”说着从袖里掏出一封信来。

    “真的就要走了吗?”孔琉玥接过信,满心的不舍,“真想跟了你一块儿去,再也不分开!”

    韩青瑶也是一脸的不舍:“我也想我们再也不分开,不过来日方长,我相信我们总会等到那一天的。你好好儿的,遇事多想一想我,有话想跟我说了,就写封信,使个人送到我们家门上,交给一个姓沈的门子,我自然就能看到了;或是你想见我了,就给我下个帖子去。总之,来日方长,我们的大把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孔琉玥重重点了一下头,“嗯,我记住了!”又紧紧抱了她一下,将她送到门口,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夜幕中后,方慢慢的折回了屋子里。

    重新坐回榻上后,孔琉玥正想掏出刚才韩青瑶给的信来看,知夏和暮秋引着白书蓝琴并珊瑚璎珞四人进来了。

    四人见了孔琉玥,都有些激动,行礼后白书先就忍不住问道:“姑娘,您还好罢?”

    当着侯府下人的面,孔琉玥怎么可能说“不好”?更何况她的确还好,尤其刚刚又见到了好姐妹,因微微一笑,道:“我还好。”

    说着看向知夏暮秋,“晓春和晚冬准备侯爷待会儿沐浴的热水去了,你们也去帮忙罢,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是,夫人。”二婢犹豫了片刻,还是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孔琉玥见她们离去后,正想问白书等人几句话,腹中又是一阵饥意传来,她方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方才只顾沉浸在跟夏若淳重逢的喜悦当中,竟忘记腹中还空空如也了,遂端起那碗燕窝粥,一边问白书等人一些诸如“吃饭了吗?”“可还习惯?”之类的闲话,一边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刚吃完粥,正漱口之时,傅城恒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了。

    孔琉玥忙下到地上,屈膝给他行礼:“侯爷回来了!”

    白书四人忙也屈膝行礼,口称:“见过侯爷!”

    傅城恒点点头,用他那双比之前更又明亮了几分的眼睛,深深看了孔琉玥一眼,却一句话也没说,便面无表情的进了净房。

    孔琉玥与白书等人面面相觑,主仆几人不由都有些惶恐。

    尤其孔琉玥,更是吃不准他最后那一眼的意思,又犹豫要不要跟进净房去,按说她作为他的新婚妻子,于情于理都该跟进去服侍他的,可……她又委实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个坎儿,她心里更多只是将他当作一个必须要与之共处一室的陌生人而已;不由又后悔起刚才不该将知夏等人都打发了。

    正踌躇之际,耳边忽然传来白书压得极低的声音:“姑娘,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您该跟进去服侍侯爷更衣的……”

    孔琉玥回过神来,就见蓝琴等三人亦是一如她“理当如是”的表情,只得暗叹一口气,磨磨蹭蹭的走进了净房去,“让我……让妾身来服侍侯爷罢!”

    彼时傅城恒正解外衣上靠近脖子的盘扣,瞧得孔琉玥微红着一张俏脸进来,眼底一怔,又听得她的话,遂点了点头,随即便大张开双手,巍然不动了。

    大男子主义的沙猪!孔琉玥暗自腹诽了一句,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上前服侍他。

    两辈子都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孔琉玥的动作显得很是生疏,手指也微微有些颤抖,半天都未能解开哪怕一颗扣子,不由越发涨红了脸,暗想到底是谁做的衣服,扣子这么难解!

    傅城恒看在眼里,方才因为看见她红着眼圈而一下子坏了不少的心情,终于好转了几分,淡淡说了一句:“我来罢。”

    孔琉玥如蒙大赦,忙不迭将手放下,后退了小半步。

    就见傅城恒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只一动,那扣子便被解开了。

    孔琉玥不由有些泄气,怎么那扣子在他手里就那么听话,在她手里却怎么解也解不开呢?

    不经意抬头,却见傅城恒又巍然不动了,显然是在等她继续服侍他,孔琉玥心里一阵气闷,却亦只能咬牙继续靠了上去。

    傅城恒身材颀长,看起来并不算健壮,但靠近一看,却将衣服撑的满满的,孔琉玥既想尽快将扣子都解开,又不想碰到他的身体,只能屏住呼吸,差点儿就憋断了气。

    万幸那些该死的扣子终于被全部解开了。

    可问题又来了,只因傅城恒忽然说道:“中衣也沾了酒气,也一起脱了。”

    “啊?”孔琉玥差点儿没咬断自己的舌头,竟然还要让她帮他脱中衣,那岂不是意味着她要看到他的裸体?

    她近乎是触电一般后退了一大步,结结巴巴说道:“我、我、妾身还是去叫、叫了晓春她们几个来伺、伺候侯爷的好……”然后便逃也似的跑出了净房去。

    后面傅城恒见状,眼里不由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就像一阵柔软的春风,吹得平静的湖水微微泛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般转瞬即逝。然后便自己动手,换起衣服来。

    孔琉玥“逃”出净房,再回到房间里时,知夏暮秋两个已经指挥婆子们抬了一桌席面进来摆好,不过一些饺子、面石榴、如意鸡,夜合虾仁、得计鸳鸯筒之类取了吉祥名字的菜色罢了。

    孔琉玥随意扫了一眼,然后吩咐她两个:“你们两个,进去服侍侯爷更衣罢!”

    “是,夫人。”二人答应着正要去,却见傅城恒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忙屈膝行罢礼,退到了一旁侍立。

    因为有了之前那碗燕窝粥垫底,孔琉玥这会子已不觉得饿,是以待与傅城恒对坐到桌前后,便只是低垂着头略动了几筷子,意思一下而已。

    傅城恒也吃得不多,见孔琉玥不吃了,他便也放了筷子。

    晓春几个忙将饭菜撒下去,然后分头服侍傅城恒和孔琉玥去梳洗沐浴。

    孔琉玥等这个机会好久了,因此一进净房,便将跟进去服侍的白书蓝琴都打发了,然后掏出韩青瑶写的信,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韩青瑶在信上说,她现在是韩家的大小姐,上面有爷爷奶奶,还有一个同胞哥哥,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她已赢得了他们的真心对待;当然还有父母,不过便宜爹是个渣,便宜娘是继母,一天到晚恨她恨得什么似的,没事时逗逗丫,给丫添点堵,日子倒也不难打发,让她不用担心。

    韩青瑶让她不要担心她,却花很长的篇幅表达了对她的担心和心疼,说已打听清楚了她的情况,知道她现下的处境很不好,最重要的是,要跟一个近乎是陌生人的男人同床共枕还要行周公之礼,的确是难为她了,让她千万忍忍,就当是“被鬼压”,或是被上司性骚扰算了,反正那层胶原蛋白膜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又说如果这样想,她还是不愿意的话,那就保护好自己,不管她做什么决定,她都永远支持她!

    孔琉玥看她说到把跟傅城恒行周公之礼当作是“被鬼压”时,还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来,但当她看到她说不管她做什么决定都支持她时,泪水却忍不住一下子绝了堤。

    她就知道,即便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她不支持她,夏若淳也一定会坚定不移的站在她那一边的!

    其实从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嫁进永定侯府来那一刻开始,孔琉玥心里就很清楚,洞房花烛夜跟傅城恒行周公之礼,是她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不但不能避免,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还要上赶着去跟傅城恒行这个礼,不然一个在新婚夜没有跟丈夫圆房的新媳妇,是休想在夫家站稳脚跟的!

    昨儿个夜里,谢嬷嬷在红着老脸遮遮掩掩在她耳边传授洞房花烛夜的夫妻“相处之道”时,也是这么跟她说的,让她千万要顺着侯爷,只有有了侯爷的宠爱,姑娘才能在侯府站稳脚跟云云。

    本来这些事情,是要由母亲或是嫂子之类的人来向新娘子传授的,但尹鹃早就死了,而尹大太太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的,竟一直都没来安苑,甚至也没打发尹二太太或是霍氏等人过去,谢嬷嬷等到二更天,见实在等不到了,说不能只能强忍着不忿,自己“披挂上阵”了。

    甚至她早上临上花轿前拜别尹老太太等人时,她们也都是这样说的,一个个都叮嘱她,务必要尽快抓住傅城恒的心,务必要尽快在侯府站稳脚跟……就没有哪怕一个人,关心过她心里是否愿意,又是否会害怕?

    而她又怎么可能愿意,又怎么可能会不害怕?只不过这份不愿意和害怕,跟之前她想得到来自夏若淳的祝福一样,都被她压在了心底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角落,被她假装已经遗忘了而已!

    然而现在,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就是再怎么假装,也没办法再假装下去了,除非她想明天成为整个永定侯府乃至整个京城的笑柄!

    万幸,她还有夏若淳的支持,让她知道,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不再是一个人,她才能有坚持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流着泪将信又从头至尾细细看了两遍,再将其藏到妆奁最下面一层,孔琉玥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一个澡,才抱着“壮士扼腕”般的心态,走出了净房。

    夏若淳说得对,不就是“被鬼压”,不就是被“上司”性骚扰嘛,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有什么好大不了的!

    就见傅城恒已经梳洗完了,只批了一件对襟长袍,正凑在灯前看书,听见她出来的声音,倒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还隐隐似有一抹柔和,却这抹柔和却转瞬即逝,很快便又恢复成了一片幽黑。

    屋里的丫鬟则是一个都不见了。

    孔琉玥本来就紧张,见傅城恒在见到她后,本来还算好的情绪也一下不好起来,只当他是看自己不顺眼,不由越发紧张,几乎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正发怔之际,却见傅城恒已经吹灭了灯,只剩下喜台上两支红烛朦胧的燃烧着,然后一步步走到当中的黄花梨拔步大床前坐下,淡淡说了一句:“晚了,早些歇了吧。”

    孔琉玥闻言,越发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但又不能违背他的意思,只得小步小步挪到床前,小心翼翼爬上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不经意却摸到身下柔软冰凉的白绢,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连呼吸都要停滞了一般。

    余光瞥见傅城恒已经在脱衣服,露出了大片紧结匀称的古铜色肌肤,她不由慌慌张张的闭上了眼睛。

    耳边很快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然后,身边的床沉了一下,显然是他躺了上来。

    近在咫尺的陌生而强烈的气息,让孔琉玥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近乎本能的往床内侧挪去。但只床能有多大?他又一点一点跟着逼了上来,以致她可以退缩的地方越来越小,最后还是免不了落入了一个坚硬而温热的陌生怀抱中。

    孔琉玥自己都能感觉到她的身体绷得有多紧,只能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念:“就当是被鬼压好了,就当是被鬼压好了……”

    才念了几遍,突然胸口一凉,一双带有厚茧的大手已探入了她的衣襟,随即那双大手更是将她的中衣和着里面的亵衣都一道扯脱了开来。

    她已然是一丝不挂。

    裸露的肌肤虽然藏在被子里,孔琉玥依然忍不住战栗,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害羞,沉重又灼热的男性身体便一下将她牢牢压住了。

    孔琉玥鼻子一酸,几乎就要忍不住流泪了,但她强忍住了,流泪了又如何,流泪了傅城恒就会心疼她,就会放过她吗?更何况这也正是她眼下急需的,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退缩!

    不着痕迹的深吸一口气,孔琉玥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连肩膀有些裸露在外也强忍着不去将其遮起来。

    然等了许久,却不见傅城恒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她暗自松了一口气之余,不由又有些纳罕,因试探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就见傅城恒用一只胳膊肘支起身子,正俯着身体定定的看她。

    他的眼睛看起来比之前更幽邃了,深不见底,让人难以捉摸。看见她也在看他时,那里面的光芒骤然间更又盛了几分,让人下意识生出几分惧意来。

    孔琉玥不敢再与他对视,只得颇为狼狈的移开了视线,脸却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然又过了一会儿,傅城恒还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仍然只是定定的盯着她看,只是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孔琉玥撑不住了,想着缩头是一刀,探头也是一刀,左右都是躲不过去的,还不如快些了结了痛快,也好过在他的强大气场下连气都不敢喘大了,遂再次闭上眼睛,咬牙一狠心,伸出白玉般的皓腕,犹犹豫豫的圈上了他的颈项。

    下一瞬,他已喘息着整个人倾覆了上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已经略显粗暴的分开了她的双腿,然后几乎是没有停顿地,骤不及防的冲进了她的身体里。

    “啊……”孔琉玥本能的尖叫了一声,只觉自己整个身体瞬间被撕裂了似的钻心的疼,尤其身下,更是有如被一柄锋利无比的剑生生刺空,疼得她都快要灵魂出窍了。

    不止钻心的疼,还觉得无比的难堪。

    她心目中的新婚之夜不是这样的。她心目中的新婚之夜,是有浪漫的玫瑰和甜蜜的情话的;是有相爱的人温柔的将她拥在怀里,当成世上唯一的珍宝,给她无比的怜爱与快乐的;是情至深处你侬我侬水到渠成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僵硬的躺在床上,被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强暴!

    她不由悲从中来,几乎就要忍不住痛哭失声了。

    然而她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强忍住了,如果不坚强,懦弱给谁看?取而代之的,是狠狠一口咬在了傅城恒的肩膀上。

    毫不留情的力度,以致唇齿间很快便有一股腥甜之味弥漫开来。

    身上傅城恒的动作终于因此而停了下来,额际上也因此而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但仅仅只是过了一瞬,他便又喘息着,继续动了起来,只不过比之刚才,他的幅度总算略小了些。

    饶是如此,孔琉玥依然痛得不得了,连额头汗都迸了出来,却也只能紧咬着牙齿,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就当生命里没有这一会儿罢,就当生命里没有这一会儿罢……却还是恨不能傅城恒能尽快完事退出去。

    偏他却不如她所愿,渐渐冲得更用力起来,她疼痛更甚,强忍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觉得再下去的话自己真的要疼死过去了,忍不住使劲捶推着他的身子,几乎是用拖了哭腔的声音低声哀求道:“好了吗……”

    身上的男人这才用力又顶了数十下,然后低吼一声,伴随着喉咙里发出的含糊不清的声音,平息了下来,却仍是伏在她身上压着,一动也不动。

    只不过,此时的孔琉玥已经感觉不到痛或是重了。

    傅城恒平息了好一会儿,这才撑起身子,抽离了孔琉玥的身体,却发现身下的人儿已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他不由一阵懊丧,忙从她身下翻下去,坐了在她的外面,心里也随之浮上了一层自责和后悔来。

    其实跟孔琉玥一样,傅城恒心里今晚上也是不愿意跟她圆房的,倒不是他对她没有兴趣,恰恰是因为他对她难得有了几分兴趣,虽然他心里并不愿意承认,所以他才不愿意现在就要了她。他傅城恒从不强迫女人,他要女人,从来都只要从身到心都心甘情愿的女人,而不是要心里装着别的男人的女人!

    但同时他也跟孔琉玥一样,知道今晚上的圆房势在必行,不然孔琉玥便将无法在侯府站稳脚跟,他们大房要夺回府里的管家大权也将变得更加艰难,所以不管他心里愿不愿意现在碰她,他都必须碰!

    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不愿意,并且将这份不愿意,清楚分明的表现了出来;哪怕她嘴上没说,她两次红肿着的眼睛,却明明白白告诉了他,她不愿意嫁给他,她不愿意让他碰她这个事实。

    哼,她不想要他碰,那她想要谁碰?尹淮安吗?她别忘了,她现下已经是他傅城恒的妻子,这世间有权利碰她的男人,只有他一个!

    所以他没有给她喘气的机会,便催着她上了床,然后将她搂进了怀中。

    她紧闭着眼睛躺在他怀中,颤抖得就像是秋风中的一片落叶,竟让他心里油然生出了几分怜惜来,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十恶不赦。

    但他依然毫不犹豫扯下了她的衣服,将她剥得犹如初生的婴儿一般。

    她也的确如初生的婴儿一般,一身肌肤白嫩得近乎能掐出水来。他也算是经过好些女人了,一颗心却竟然在手抚上那滑腻的肌肤后,深深的被悸动了,根本不用她做什么任何动作或是发出任何声音,便已被挑起了浑身的欲望。

    可问题是,她紧张僵硬得就像是一块石头,让他竟无从下口,因只能定定看着她,希望她能感受到他的感受,继而放松下来。

    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了他的视线,虽然随即便红着脸避开了,却很快给了他一个惊喜,竟然伸手搂住了他的颈项。他的心情一下子飞扬了起来,正想温柔的哄哄她,不经意低头,却看见她那双似是蒙了一层雾气的美目里,竟然闪过一抹不耐烦!

    他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温柔哄她的打算也立时飞到了九霄云外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羞恼和愤怒,然后也顾不得再去想她是第一次,又生得娇弱,到底能不能承受住他,便不管不顾冲进了她的身体里。

    他知道女子第一次都会很痛,以为以她的娇弱,必定会哭出来,所以不由又有些后悔起刚刚应该温柔一些来,不管怎样,他都不应该恃强凌弱的。所以在看了一眼她痛得皱成一团的小脸后,他已经打算退出去了,虽然他身下正剑拔弩张着,虽然他心里其实很舍不得那种别样湿滑的感觉,但这点自控能力,他还是有的,毕竟来日方长。

    却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哭,反而重重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而他刚才已经打算强压下去的欲望,也因此被挑逗得更加高涨起来,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提着她的腰将她驰骋到底了……

    懊丧的捶了一下床柱,傅城恒披衣下床,打算去外间叫值夜的丫鬟进来给孔琉玥收拾一番。

    但却在看到她毫无生气、楚楚可怜的样子后,暗自叹息一声,自己走进净房,就着墙角螭龙喜鹊鹿纹盆架上盆子里早已准备好的香汤水,拧了一块缎巾,复又回到床前,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却又略显笨拙的与她擦拭起身子来。

    给她擦完身体,穿好亵衣并中衣,再给她盖好被子后,傅城恒回到净房清理自己的身体时,方后知后觉的想起,这还是自己活了二十五年以来,第一次这样去伺候一个女人,即便是原配封氏,跟他伉俪情深,恩爱四载有余,也不曾享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他不愿去深究自己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却又忍不住因此而烦躁,因草草清理了一番,便又回到了卧室。

    就见床上孔琉玥仍然昏睡着,也正是因为正昏睡着,她紧蹙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衬得本就姣美的容颜看起来越发的恬淡,比之之前的强颜欢笑和刚才的委曲求全,看起来让他心里舒服多了。

    他于是掀被上床,在她身边躺下,想了想,又忍不住伸手将她拥进怀里,然后抱着她,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