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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梦境里华女士身上聚拢起来的负能量,逐渐的……从高尾盛的瞳孔里面映出一幅熟悉的场景。
身穿黑色斗篷的女人,她恨极了这家孤儿院,恨极了当时创办这家孤儿院的萧若兰,更恨极了这里面的那些小孩子。
她穿着黑色的斗篷,隐去了身上那层厚厚的妖气,也不让任何人看到她因为恨意而变得面目全非的脸,她就这样一直跟在前面这对母子的身后。
老街道上复杂的人烟,给了她作案的绝佳时机。
她将一个怀表放在萧若兰的面前,一下一下的晃着,世界定格在那里了,最后萧若兰眼睁睁的看着着自己的孩子被抱走,只留下长街上随风飘摇摆动的那个小小的红绳。
风甫一吹来,红绳就在半空中漂浮,最后不知道吹到天涯海角的哪一个角落,再也回不来了。
是了,高尾盛记得,当时在慌乱之中他将那个女人斗篷上的帽子一扯下来,那个我女人露出黑黑的鸟头……那鸟张嘴一叫。
“嘎”!
这声音如梦初醒,高尾盛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里,一到了晚上就有这样的鸟叫声,不断的在孤儿院周围徘徊,每天晚上吓得他都不敢睡觉。
原来,是这只鸟。
从那以后,他被卖到日本了,山海孤儿院也在那个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将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部烧为灰烬。
据报道,院长萧若兰拼死抢救下里面的小孩子,感动了无数人。
萧若兰!
萧若兰!
在所有的记忆中,在时光像是倒退的沙漏,所有的东西都在往回溯,时光匆匆,人物匆匆,在这过程之中就像是一张老旧的年历,不知道什么开始磨损,磨损到最后全部模糊了,包括萧若兰的存在,她在人们的记忆中似乎悄悄的淡了处去,所有的人,似乎都无意识的抹掉了这个名字的存在。
山海孤儿院的创办人,是一个姓华的女士。
在所有资料中,原本萧若兰的名字、头像,全部成了华院长。
华院长,她将妖鸟豢养在自己潜意识之中,每每在深夜之中都披着那一身斗篷披风,行走在深夜黑暗处,寻找她的孩子,寻找那些害死她孩子的罪魁回首,然后一一将他们贩卖出去。
白天,她是慈祥有爱的孤儿院院长!
没有人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也没有人会怀疑那些报了失踪的小孩子全都被她给贩卖出去,孤儿院重新建起来之后,她将曾经那间囡囡永远睡去的房间锁上,再没有人进去过。
而此时此刻,这间小屋子就被锁在华院长的梦境最深处,最深处……
当眼前的一切如过眼云烟时,高尾盛紧闭着自己的眼睛,早已经泣不成声,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心中是痛的,他在华院长满怀恨意的报复之下,被迫和妈妈分开,远渡重洋,被卖到了遥远日本。
妈妈也从此消失了,在所有人的记忆中,被妖鸟抹杀掉了她的存在……高尾盛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这与其说是华院长的心结,画室,倒不如说是他噩梦的开始。
伙伴们的眼光看着高尾盛,此刻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是黄竹蓝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拍了几下,“都过去了。”说完,是黄竹蓝自己走近那间上了锁的画室,他伸出手拧开那道斑驳锈迹的门。
“咿呀”一声,破旧的门被打开,依旧是昏黄的光线照打进去,可是这次折射过去的不是那张孤零零的小床,而是桌子上的一方……
灵牌!
小女孩的灵位,就这样孤零零的伫立在母亲的潜意识最深处,成了母亲狰狞的最终心结,可是……她也没错,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孩子罢了!
黄竹蓝站在这抹光影中,剪影下,他轮廓的弧度被阴影淡化了下去,只剩下柔柔的目光,他伸出手抚摸着这方灵位,对她说:“囡囡,不要恨你的妈妈,她依旧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说完,他走到画室的最中间,纸笔在这里同样显得孤零零的,黄竹蓝第一次感受到,画妖,原来画的就是人心,多么可恶的人心之中,都有一处柔软在流着血。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执笔的手开始徐徐动起来,一笔,一划,都勾勒着心痛,也勾勒着高尾盛这么多年来的孤寂。
一切,都结束了。
当所有人从梦中醒来的,睁开眼时,还是那辆货车的后车厢,他们在这个车厢里面见证了山海孤儿院最深处的秘密,醒来时,所有人眼中都各自有悲伤,就连姜晓静都忍不住低下头去,暗暗擦拭着眼里雾气。
黄竹蓝将画入画中的姑获鸟收起,那个喜欢披着披风掩藏住自己妖气的妖鸟,终于也再难以为祸了。
此刻,华院长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眼中没了戾气,也没了挣扎,只如死一般颓废的靠在冰冷的车厢里,眼神空洞洞的,也不在乎眼前这些个人接下来会做什么。
直到,高尾盛站到了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罩在她的身上,华院长也只是幽幽的抬一下眼睑,自嘲的笑了一声,无所谓的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也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可是那又怎么样,你们都不了解……我的囡囡死的那一刻,我的心也一起死了。”
“我当时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好人没好报,我那么尽心尽力的照顾那些孤儿,为什么到头来,我的囡囡会有那样的下场,最该死的,就是萧若兰。”华院长说到萧若兰的时候,哈哈笑了起来,眼中对萧若兰的意味此刻也分不清楚到底是恨,还是凄凉?
“如果,不是她创办了孤儿院的话,就好了。”她说到最后的时候,也是无力的将眼睛给闭上。
要说恨,她也恨了,也带走了她,卖了她的儿子……该报复的手段她全都报复了,此时此刻,就连华院长自己都分不清楚,心里那一抹阴霾该如何自处。
直到高尾盛启齿,“萧若兰,是我妈妈。”
华院长霍然睁眼,看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子,神情中原本的无所谓,淡然和嘲讽,在此刻竟变成了深深的难以置信,无法言语,只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就是那个,被你拐走的小男孩。”
“不!”华院长忽然嘶吼了出来,眼里即便对这个世界有再多的恨,但是在面对高尾盛的时候,她是完完全全的愧,“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可能回得来?”
她记得,那个孩子转了好几手,最后卖出国了的,她就是要萧若兰母子俩一辈子活在锥心刺骨的生离死别中,一辈子都见不着面。
可是,现在那个小男孩长大了,还……回来了。
高尾盛蹲身下来,和此刻仓皇的华院长直视,“我和你不一样,我就算恨你,也不会报复其他人,我的不幸,不应该成为别人的痛苦,就像你的女儿一样,她早就死了,回不来了,你就算把全世界的小孩都掳走,也同样回不来。”
“回不来了。”华院长呢哝着高尾盛的这句话,这么多年来,她都无法接受的事情,在此刻他的面前,赤裸裸的呈现,接受……
“我只有一个问题,”高尾盛重新站了起来,深邃的双眸中看着这个女人,没有同情,没有可怜,只有淡漠如水的问话,“你当年,把我妈妈藏到哪里去了。”
“萧若兰,是,的确是我将她藏了起来,这么多年,没人发觉。”华院长注视着高尾盛,却不知道为何,眼前的男子明明高大伟岸,明明棱角分明,可是在她看来,却依旧还像是当年那个小男孩站在自己眼前。
她对这个小男孩说,“你的妈妈,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