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

迟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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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花雪月不是一场浪漫的爱情,而是四个江湖高手的名字,他们几乎总是一起出现。风和雪是两个男人,而花和月是两个女人。有人见过一男一女行走江湖,或者两个男人,或者是两个女人,但两男两女的组合却绝无仅有。

    风花雪月为什么会在一起,也许除了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师傅,谁也不知道。他们肯定是不会说的,所以,这永远是一个谜。江湖上有很多谜,但是,什么谜也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谜让人津津乐道,让人不停的猜测。

    “风”篇

    风花雪月四人里,风的速度最快。有人说,他可以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连刺对方十剑。但没有一个活着的人尝试过,凡是尝试过的,都已经不会说话了。但对于风的速度,谁也不会怀疑。

    风花雪月里的每个人身世都是一个谜,但这不妨碍别人去猜测他们的身世。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是兄弟姐妹,这是别人从花的口中听说的,在他们四个人中间,只有花没有这么冷峻。如果不是她,这个谜又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说法。

    有人说,风是一为朝廷大将军的儿子,因为,他长得很像已故的戍守边关,使蛮族二十年不敢进入中原的风不扬。而且,他们连名字都有几分相似。但是,谁也没有去求证过,有人曾经想壮着胆子去询问他,但是,碰到他如刀的双眸就将要问的话缩回了肚子里。

    风不扬死得很惨,他被当朝的宰相贾正道陷害,死在了狱中。他死的那天,贾正道派人去追杀他的妻儿,但是,半路上却还是跑掉了他五岁的儿子,据说还有他的一个女儿。

    这是十五年前的事情,现在还有人会记起来。但是,谁也没有见过风不扬的儿子,算起来,他现在该二十岁了。如果是二十岁,大概跟风的年纪差不多,所以,谁都会自然而然的将他们联系起来。

    风杀仇人从来不会选择在晚上,他说,那和偷袭没有什么区别。这点和雪有点不同,雪认为,黑夜适合杀人,他说,在黑夜的笼罩下,对手仿佛被黑暗吞噬,而不是被人血淋淋的杀死。

    风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在杀死对手的一刹那,发现院子里还站着一个姑娘。

    风问,你是谁?见我杀人你不害怕?

    我也是来杀人的,一个来杀人的人,怎么会害怕别人在杀人呢?

    你来杀谁?

    好像不是来杀你。

    说完,姑娘跃出墙外,风没有追出去,他奇怪在自己杀人的时候,竟然有人在旁边观看而不知道。这样的女人绝无仅有,或者可以说,几乎没有。但他的心中还是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就是花。

    但是,花不像这个女人一样冷漠,她总是笑靥如花,哪怕是在她杀人的时候。风喜欢花,从见到花的第一天开始。

    从小,风就被师傅带着,师傅训练他成为一个武林高手。他最像师傅,一样的冷酷,一样的出手如风,有着一样忧郁的气质,连身形也一样俊拔。

    有一天师傅从外面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师傅对他说,这是花,以后,她就是你师妹了。然后转身从身后将花拖了出来,花,这是风,他是你师兄。

    花很乖巧的对风叫了一句师兄。

    风冷冷的点了一下头,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他总是这样冷漠,但是,从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内心其实不再冷若坚冰。

    师傅对他说,风,你要学会爱,这个世界上,有比恨更恒久的东西,那就是爱。

    他相信师傅所有的话,但是,他还是提出了异议,因为,师傅以前对自己不是这么说的,师傅在他入门的第一天告诉自己,风,要记住仇恨。

    师傅看着他俩,长叹了一口气。

    从那天开始,风的表情有些生动,虽然转瞬即逝。在不眠的夜里,他对自己说,我又多了一个亲人,那就是花。

    “花”篇

    没有人看见过花生气发怒的样子,每个人都只会见到花笑盈盈的模样。如果有见到花生气的人,这时候一定在另一个世界后悔。

    即使是杀人,花也是在笑。

    有人说,女人的温柔有时候也是一种致命的武器,很多人在看到花温柔如水的时候,也是被“水”淹没的时候。往往这时候,被杀者,脸上还留着幸福的笑容。好像花是通往极乐世界的指路人。

    如果风的身世有一定的猜测痕迹,那么花的身世谁也猜不到。

    有人问她,花,你是风的师妹吗?

    她笑着说道,你们猜。

    有人问她,你是风的女朋友吗?

    她还是笑着说,你们猜。

    答案又全部推了回来。还是没有人知道花和风的关系。也许,连花和风自己也不是很知道。

    花只知道,自己一开始就喜欢上风了,虽然,他从来不叫自己的名字,连师妹这两个字都没有说过,自己叫他,他也只是点一下头,有时候甚至不知道他是否有点头这个表示,然后他就走开了。

    后来,师父又带来了两个人,雪和月,风看到月的第一眼的时候,花看到风的眼神一跳,就像烛火突然爆裂了一下。而花也感觉自己的心有一种轻微的碎裂的感觉。自己和风在一起十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过这种表情。不过,花觉得,月和风的确很般配,一样冷漠的眼神,一样的气度不凡,一样的,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相似,更重要的是,月看到风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那天,花还是笑着,但她感觉到自己笑得很牵强。她想,所有的人都应该看出来了。因为师父在走过她身边时,关切的问她,花,你没事吧。

    没事。

    但说完之后,她感觉到自己快要虚脱了。

    花想就这么和风一直平静的过下去,虽然,彼此见面的交流也许只是一个眼神,但,彼此间的距离也仅仅是一个眼神的距离。她以为自己会妒忌月,然而,她发现,自己并没有,相反,她觉得,如果风和月在一起,自己也会很高兴。

    后来,花还是和月逐渐成为好朋友了,虽然,月还是话不多。月告诉她,风很喜欢你。

    是吗?

    是的,我看得出来。

    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因为你也爱他。

    真的是这样吗?有风从窗外呼啸而过,花伸出手去,触手微凉,花喃喃的说道,风无形象,无法把握啊!

    “雪”篇

    雪如其名,一身素白的衣衫,剑眉星目。

    有人见过雪的出手。

    但一片雪花落下时,雪出手,剑光如漫天飞舞的雪片。雪还在下,对手还是如一竿标枪一样站立,但雪已经转身离开了。

    当雪的身影融化在这一片银白的世界中,鲜血才从对手的咽喉喷溅而出。当对手倒地后,头颅已经脱离了身体,颈部一道整齐的剑痕。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雪总要在击杀对手之后马上离开。

    有人说,这是因为雪其实只有一招,一招之后,再使一次就没有威力了。但没有人去论证,而且,这样的说法显然很荒谬。

    有人说,雪其实没有出手,他是用暗器,暗器一出,只有逃跑了。但这样的说法也被别人推翻,有那么从容的逃逸吗?见过雪的人都不相信这种说法,他总是那么气定神闲。

    其实,雪对血有一种恐惧,或者可以说是一种厌恶,他不想鲜血溅在身上,一点也不可以。对于一个江湖高手来说,这是难以理解的。江湖在很多时候,就是一个血腥屠戮的世界。谁人身上会不沾鲜血呢?自己的或者别人的。当然,他也不喜欢其他东西沾染自己洁白的衣衫。

    人总是有父母的,但雪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从小,他就跟师傅在一起,师傅对他不坏,但也不是很好。他对自己很严厉,记得最清楚的是在自己十岁的时候,那个冬天,师傅对他说,  雪,你看外面的大雪,那么纯洁。

    他低声问道,师傅,您想对我说什么?

    雪,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一直对你有些亏欠。

    不,师傅,您那是希望我能好好做人。

    雪,我想说的也是这个。

    师傅的眼中满是怜爱,他伸出手来,摸着雪的额头,对他说,等再过几年,师傅带你和月去见另外两个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师兄妹。

    师傅,您还有别的徒弟吗?

    是的。

    那为什么他们现在不和我和月在一起呢?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离你们太远了。

    怪不得师傅总是隔一个月过来一次。

    雪一直想问师傅自己的身世,但最终他还是没有,他知道,如果师傅想告诉他,很早的时候,师傅就说了。他需要等待,等待师傅主动来告诉他。

    后来,师傅带来了月,并对他说,雪,好好照顾月,哪怕自己死,也要保护好月。

    他叫她,师妹!

    她低声叫了一句师兄,但声如蚊蚋。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他笑了笑,不以为忤。

    再后来,他发现自己爱上了月,他知道,月也并不讨厌自己。他还记得第一次握住月的手时,自己手心渗汗,而月全身微微颤抖。

    在那一刻,他想,如果能这么一辈子都牵着月的手,一生就没有遗憾了。但是,他看到了师傅的脸,师傅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他有些忐忑,师傅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没有告诉自己,他敏感的想到,这也许和自己的身世有很大的关系。

    那个无雪的冬天,他舞了一上午的剑,纯白的长衫上溅满了泥点。

    醒来,是月挂着泪痕的脸,已然熟睡。

    “月”篇

    你看过天上的月亮吗?

    你见过像月亮一样的女人吗?

    在皓月当空的时候,她从氤氲的清辉中翩然而降,仿佛月宫的仙子。

    如果她要杀你,她会对你说,你好好看看天上的月亮吧,以后,你可能没有机会了。而这时,对手也在一片如月的刀光中迷失了自己。

    但有一次,那是个白天,她要杀的人却被别人杀了,那是她第一次去杀人,在那时候,她见到了一个冷竣如刀的男人,一个风一样的男子,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风。

    在见到风的那一刻,她愣了,因为,他经常出现在她的梦里,并不是因为其他的,而是觉得,自己与他有着莫大的渊源,有一种温暖的感情在他们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她不知道,也许,风也有这样的感觉吧。

    雪和风有着很大的区别,雪很注意细节,而风不是。雪和自己是情人之间的感情,而风与自己更像兄妹之情。看得出来,风旁边的花是很喜欢风的。她喜欢在一边静静的凝视着风,感觉到周围有人发觉了,她才又将笑声绽放出来。

    月和雪一样,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唯一的线索是,师傅说过,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伟大的英雄,但可惜遭到了奸人陷害。

    月问师傅,那个奸人的名字是什么?

    师傅摇了摇头,避开月犀利的目光,月,以后你会明白的。

    什么时候?月固执的问道。

    你应该知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月缄默,她知道,师傅不想说的,你问也是白问。

    后来,师傅问月,月,你爱雪吗?

    师傅

    月,如果你不好意思说,你就用摇头或点头来表示吧。

    师傅,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吧,我没有不能对您说的话。是的,我爱他。

    师傅笑了,月,既然爱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去爱。

    月不知道师傅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只是懵懂的点了点头。师傅是一个神秘的人,他似乎无所不通,他教自己琴棋书画,甚至女人独有的针织刺绣。

    那天,师傅问月,如果你知道那个陷害你父亲的人,你会报仇吗?

    我会!

    如果他已经死了呢?

    那就父债子还。

    如果

    师傅,您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月第一次打断了师傅的话。

    月,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师傅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很久以前,一个功勋盖世的将军,他有一个儿子和女儿,而这个将军后来被宰相所害,而这个宰相也有一对儿女。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这个将军的儿子爱上了宰相的女儿,宰相的儿子爱上了将军的女儿。

    师傅,这不是真的吧。

    月,你希望是真的吗?

    我

    “师傅”篇

    十五年在他的心中是一个什么概念?是由一个青年成了鬓边生华发的中年人了,是一个看着四个懵懂无知的孩子长成武艺高强的年轻人的过程。

    风不扬,贾正道,这两个名字一直纠缠着自己,而看着这四个孩子,他的心中总是盘旋着这两个名字。谁又能知道,他是两人的至交,而两人在最后都将自己的孩子交付给了自己。

    一个人犯下的罪孽是否应该由他们的后人来承担?怎样才能化解他们后代心中的戾气?虽然聪明如他,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想,时间也许是消除一切恩怨的利器,但有时候,时间只是让恩怨变淡变薄,并不能真正消除。化解恨的唯一方法,就是让他们学会爱,爱自己的朋友,也爱自己的敌人。

    他的时间不多了,早在十年前,他被人暗算,体内至今留着两枚带毒的透骨钢钉。十年是自己的大限,以前,他想,自己有必要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风也月是风不扬的儿子和女儿,而花和雪是贾正道的子女。但是,现在他觉得,这些完全没有必要,自己已经教会了他们爱,不需要他们再重拾以前的恨了。

    终结篇

    江湖上突然就再也没有风花雪月四个人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小楼已经空了,楼下的空地有一个孤独的坟冢,墓碑上有四句诗:

    风翻白浪花千片

    花曾识面香仍好

    雪消门外千山绿

    月晕天风雾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