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家逃回玉山

西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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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是湛蓝的,人是狂热的,口号是最红的,而家是狼藉的!

    15岁的慕容允清楚地记得,1967年国庆节过后的第三天清晨,他的父亲被被一大帮戴着红袖标的年轻人架走了。

    那天晚上十点多钟,身材高大的父亲慕容洛,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英风不再的回到家里,凝望着客厅墙壁上妈妈的遗像,嘴里喃喃自语说着些什么。

    许久,父亲才转身望着受惊吓整天粒米未进的15岁独生子慕容允,目光中深蕴无奈、不舍与怜悯,默默地去淘米做饭。

    这是一顿最后的晚餐,是爸爸做给他吃的最后一餐。

    虽然只有米饭没有任何下饭菜,但慕容允这一生都无法将吃饭那时,父亲紧盯他的那一幕从脑海里抹去,甚至连一丝一毫都淡忘不了。

    困倦已极的慕容允,本想去困一觉,却被父亲喊住了。

    父亲从他房间里提出一口木箱子,取出一把用红绸布包了好几重的大刀,嚅动嘴唇给慕容允说起这把很是怪异的大刀来历,说起他在抗日战争中用这把大刀打鬼子经历。

    这是父亲第一次很详细地很系统地说起他年轻时的抗日英雄事迹,听在慕容允耳朵里却明显透着一股悲凉,是自豪中掺杂着悲哀的那种悲凉。

    听完父亲年轻时的故事,父亲让他带着这把大刀去找大表伯林建杞,他说明天那帮小年轻极可能要带走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就说不准了。

    当晚,父亲将全身的真气都输给了慕容允,叮嘱他一定要勤习武功,修炼真气。

    在神色异常疲惫的父亲厉言呵责下,慕容允带着父亲给他准备的钱和粮票,提着装有那把怪异大刀的木箱子,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家,被父亲连夜送上南下的火车。

    火车到了海城,慕容允按父亲给的地址,问了几十个人才找到大表伯林建杞的家,却见几百个戴着红袖标的年轻人,围住大表伯家楼下高呼着最革命的口号。

    这一幕曾在慕容允家门前发生过,此刻重见类似的这一幕,慕容允心尖上掠过一丝惊乱,知道大表伯也不能照顾他了。

    慕容允眼眶里立即蓄满不知所措而惊恐万分的泪水,正想转身离开大表伯家,突然想起父亲说过,大表伯的老婆去年死于一场声讨大会,从那以后大表伯就独自带着独生子林浩哲过活。

    心想要是大表伯也像父亲那样被抓走,那大表伯的独生儿子林浩哲该怎么办呢?他可比自己还要小一岁呀!

    这么一想,慕容允抬袖拭去眼泪,拎着木箱子挤进人群来到大表伯家的门口外。

    大表伯终于从窗口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发现了慕容允,一个回头过后,一个目光惊恐的男孩脑袋出现在大表伯身边,大表伯似乎在跟那位男孩说着什么。

    大表伯和那个男孩离开了窗户,慕容允正不知该怎么办之时,他的袖子突然被人一拽。

    侧头一看,慕容允才发现拽他袖子的,就是刚才出现在大表伯身旁的那个男孩。

    男孩跟慕容允一样,手里也提着一个木箱子,但头上戴着一顶很时兴的军帽,没有佩五角星的那种军帽。

    慕容允知道这男孩是他的表弟林浩哲,便带着林浩哲挤出人群。

    林浩哲显然被吓坏了,怯生生地望着慕容允道:“允哥哥,我是林浩哲,我爸让我跟你走,回老家玉山去。”

    在那风起云涌的年代,十五岁的慕容允懵懂中知道了父亲和大表伯的悲惨命运,默默地拉着林浩哲的手一起走向长途车站,那是父亲故事中说到的回老家玉山村的长途车始发车站。

    用自己的初二学生证买了两张去玉泉县城的车票,慕容允带林浩哲买了一斤粮票的馒头装在包里,坐上了回老家玉泉县级市的长途车。

    10月七日这天傍晚,天空飘着洁白的云朵,玉溪上吹来的水风还很暖和。

    15岁的慕容允和14岁的林浩哲哥俩来到了故乡玉泉县,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回故乡。

    玉泉县城的街道跟爸爸故事里的情景还有八、九分的相象,但慕容允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便按父亲的叮嘱取出父亲写的信,按信上的地址找到了孙家村孙大雷的家。

    孙大雷在抗战时是父亲的老部下,后来受伤退伍回家务农了,父亲经常寄钱接济他家的生活。

    瘸了一条腿的孙大雷问后得知他们是慕容洛和林建杞的儿子,便惊恐地四处瞅瞅,见没人注意才将他俩拉进有点破烂的木房子。

    将他们安顿好,当天晚上孙大雷就夜上玉山花觉寺,叫来了花觉寺老方丈澈远回来了。

    孙大雷抑制着哭声解释道:“孩子,不是伯伯不收留你们,实在是伯伯收留不起啊,村里天天在抓反革命分子,伯伯替你们的安全担心啊!”

    从孙大雷喃喃述说中,慕容允和林浩哲才知道,他们俩的父亲慕容洛和林建杞都已经“畏罪自杀”了。

    两人顿时放声大哭起来,孙大雷和澈远老方丈一人紧紧捂住一个嘴巴,将慕容允和林浩哲紧紧地搂在怀里。

    爸爸故事里的玉山到了,朦胧的夜色里还能望见高高耸立的昊峰,爸爸年轻时和爷爷一起开垦出来的桃树园子还在,桃树却不怎么高大,显然是新种没几年的。

    走在花觉寺大门前的碎石阶上,慕容允仿佛置身于爸爸拆穿日军联队长小林宽敏阴谋时的氛围,仿佛还能听得到那“金银钢铁锌”过后内奸扣动扳机时的枪声。

    玉山花觉寺,在爸爸的故事里充满了传奇色彩,是民间抗日双响炮大队最初的大队部。

    住进爸爸当年曾经住过的云房,吃过爸爸当年常吃的斋饭,困倦已到极点的慕容允和林浩哲,躺在云床上还没几分钟就熟睡过去了。

    突然,看到爸爸的遗体,看到爸爸圆睁着不甘的双眼,慕容允疯狂地哭喊着扑上去,却一下子扑空了,人也在这一瞬间从噩梦中醒过来。

    玉山的夜晚已经很冷了,慕容允突然听见表弟林浩哲在抽泣,以为他想大表伯了,就俯身过去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不料想,这一抱打断了林浩哲的噩梦,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抬头怔怔地望着紧紧搂抱着他的慕容允,似乎了好大的劲才弄明白慕容允是谁,顿时带着哭声道:“允表哥,我想我爸爸!”

    “我也想我爸爸!可我们的爸爸都死了,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了!”慕容允落下泪来,滴在他怀里的林浩哲额头上,流进他的眼眶和着他的眼泪汇成两行悲苦的泪水,滑下林浩哲的下巴,一滴,一滴,又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