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再返洛阳

陆九pivoine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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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来得很突然。

    游湖时,有死尸浮于湖面。

    常道观里不会无缘无故的死人,待至张修一尸体弄上岸时,却发现此人手腕处刻有印记,那印记她极为熟悉,是重吉哥手下的暗卫随侍独有,也就是说,此人是重吉哥的人。

    见到重吉哥的暗卫,重美哥自是要小心谨慎些,便搜寻未烂腐的尸体,试图找寻一点蛛丝马迹,没想到却在此人腰间找到一封书信。

    正是这封书信,教重美哥心绪大乱,异常暴躁。

    信中说,孔循女嫁给宋王不久后,孔循突然暴毙在府,坊间都传,是因安家大公子对孔循女求亲,而孔循女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了安崇赞,拂了安家颜面,教安重诲怀恨在心,便在圣上给宋王与孔循女赐婚不久后,谋杀了孔循。

    洛阳正处多事之秋,此时,翟光邺不便回洛,而李重美……更不能。

    信中特别交代,教翟光邺好好拖住李重美,待孔循事过,再返洛。

    依着信中内容,都能猜得出来,自翟光邺醒来后,与李重吉之间书信往来应是频繁,而为何专门负责书信的死卫突然被杀,得问过李重吉才知道了。

    重美哥那么欢喜着孔书雅,虽说孔书雅早已下嫁给宋王,但重美哥会轻易地接受吗?

    遇事一向冲动的重美哥,知晓此事后,怕是要大闹一场,在此安重诲遭人弹劾之际,重美哥若乱来,指不定会把矛头指向辞官的父亲,到那时安重诲对父亲反打一耙亦不是没有可能。

    若从大局考虑,她亦理解重吉哥的做法,可如今这境况,到底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可解此僵局?

    一时间,她也无从下手,只得先稳住李重美,而正在怒头上的李重美见她劝解,心底甚是不平,一时怒气难平,气冲冲便道:“李惠明,你在帮谁说话?我可是你二哥!”

    见他薄怒,惠明亦知此时,就算自己说什么话,李重美也听不进去,便道:“恰因你是我二哥,我才要让你沉静下来!”

    “沉静?”李重美回的疾快,步步逼近她,并反问她道:“你教我如何沉静下来?我倒是想沉静淡定下来,宋王娶得不是王初静,不是他人,是书雅!是书雅!你懂我现在的心情吗?”

    见李重美如此失控,张修一立马移步上前,挡在惠明面前,朝他道:“重美哥,你声音别那么大——”

    “你走开!这没你的事!”李重美一把推开张修一,眼眸似积蓄着无限怒气,瞪着她:“李惠明,你是不是想说你很懂我的心情?现在沉默又是哪般?”

    李重美身上戾气过多,教她不再想言,而见她发愣,李重美可丝毫没耐性,反倒是狐疑的朝她和翟光邺身上瞅来瞅去,最后道:“你,也早知道是不是?”

    她又沉默,教李重美更加气极,心底更是笃定猜测,唇边满是苦笑:“我倒是忘了……你与翟光邺是未婚夫妻,你与他这个外人,一起合起伙来骗我?很好玩吗?李惠明!你现在和重吉哥一模一样!口口声声都是为了我好为了李府好,你们做此决定前,可曾问过我的想法?”

    “不是,我从未知道孔书雅要嫁给宋王……”

    她尽力解释,可此时的李重美哪能听得进去,无奈苦笑:“不,你比重吉哥还可怕,更让我后怕。”

    可怕?!听言,李惠明身子猛地往后趔趄,脸色苍白。

    这样的李重美,教她心寒不少。

    而李重美说罢,余光瞥到一旁吃草的骏马,运气飞身……

    “阿薰。”李惠明自是知道李重美此时要做什么,便疾快朝阿薰使了个眼色,阿薰点头应允,淡紫身影稍逝,拦住了李重美的去路。

    不复以往对阿薰的怜香惜玉,李重美招招凶狠,不过三招,阿薰便败下阵来,若不是张世深及时制住李重美,阿薰该是要受重伤,而就在张世深制住他瞬间,李重美突然旋身。

    下一瞬,他已翻身上马,拉紧缰绳、夹住马腹,扬鞭而去。

    看样子,李重美是下定决心要回洛了。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追二少爷?”阿薰拭去嘴角淡淡血迹,低声问道。

    “不必。”目送李重美离开的背影,李惠明摆了摆手,便朝阿薰道:“你在常道观养好伤,便回洛阳去。”

    “啊?!”阿薰望着她,不禁讶然。

    而李惠明先是朝阿薰安排什么,便朝张世深,恭敬道:“张叔,麻烦常道观照顾阿薰姑娘了。”

    她不能让阿薰以身冒险和她一起回洛,可若无人去制止李重美莽撞的行为,怕是在洛阳要闹成事端,心底想着,她欲回头牵起那匹马的缰绳,却被一只手拦住。

    惠明抬眸,便见翟光邺神色漠然,冷道:“不要找死。”

    突然,她身体悬空便被拉进一个温暖怀抱里,再睁眼时,就发现翟光邺一手搂着她,一手握紧缰绳,在她惊愕之际,低首在她耳畔道:“既然瞒他不过,我亦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再与张世深客气道别后,翟光邺便扯紧缰绳,携她驭马离开常道观。

    自常道观下山路途中,因是泥泞道路,马匹颠簸之间,她只觉胃里似翻涌,止不住的呕吐感教她心里甚是不舒,而她才知原来骑马是件折磨人的活儿,也难怪翟光邺说她找死。

    她白着脸,微闭双眸,甚是不敢瞧飞快往后的周遭事物,而恰在山路崎岖处,马蹄溅到一片泥水,似溅到走在路边满身脏污的小乞丐一身,而那小乞丐似乎本就心情差,见自个儿被溅一身泥污,颇是大胆的拦住了翟光邺的路。

    “有事?”翟光邺及时停下马,朝那小乞丐问道。

    而那小乞丐瞧见翟光邺的面容时,像是看到什么好吃似得,双眸发亮,眼睛从翟光邺的脸容下移,细瞧他之后,目光又停留在他脸上。

    “你,叫什么名字?”

    翟光邺不悦的蹙眉,一手环固住李惠明,另一手自腰间探出锦袋,运力扔给小乞丐,而小乞丐则是结结实实的接住,不看钱袋有多少束修金钱,,而是望着翟光邺的脸容,甚是痴迷:“大爷,你这是送我的定情信物吗?”

    翟光邺微愣片刻,便和气说道:“小兄弟,方才溅你一身污,实属无意。在下尚有急事在身,这笔银子,算是在下对你的补偿。”

    目光稍移,不等那小乞丐说话,便又驭马离开,只剩那小乞丐如痴如眯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眸发亮,喃喃自语道:“这中原的男人,可真对我的口味,佳品,佳品!也难怪师姐会看上中原男人了……”

    言罢,小乞丐望着通往山上的泥泞道路,甚是深思,唇边泛出笑意。

    李惠明觉得骑马很容易,因为以往都是她看别人骑马很容易,可真当她坐上马背时,才觉的自己想的太简单。

    虽说临别时,她有拜托张叔提前写信给重吉哥,告诉重美哥已返洛。

    但为了尽快赶到洛阳,她便未坐马车,就跟着翟光邺共骑一马赶路,她认不出方向,马背颠簸的让她亦分不清日夜,几乎可以说,她在回洛途中,就是在昏睡中度过的。

    直至,她与翟光邺终于再次抵达洛阳,她的神智才有所清醒。

    卯时,天将明未明,寒风刺骨。

    翟光邺双臂圈着她,驭马行至城内时,才渐放慢速度。

    “再忍会,一会就到了。”他低头在她耳边说道。

    “嗯。”李惠明靠着他的胸,迷糊道:“你喊我醒来。”

    翟光邺淡挑浓眉,虽不喜她如此亲昵的动作,但亦沉默不语,只任由她靠着。

    十年前,洛阳,卯时。

    天还没亮,李总管就被时不时响起的敲门声弄醒,便点上了烛火、端着油灯,随便套了件外袍便微开大门,露出个门缝,探头问道:“是谁啊?大清早的敲什么门?”

    见门外无人,甚是疑惑,正欲关门时,李总管便看到一身袭灰白锦袍的青年,头带斗笠,灰茫茫的薄雾中,看不出样貌。

    “在下想与您家老爷见面。”那人淡淡说道。

    “我家老爷是谁想见便能见的吗?你、你……”李总管正想回绝,目光忽瞥到垂在青年肩上的雪白发丝,目瞪口呆,似见鬼一般的表情。

    “劳烦告知您家老爷,就说在下可治愈您家小姐病疾。”

    见青年不像说谎,李总管便让青年进府,又令小厮去书房请李从珂。

    再说李从珂,在书房本就彻夜未眠,再加上近来安重诲对他相逼甚紧,心情烦躁,见李总管遣人把他叫醒,心里甚是不高兴,可一听说是府内来了个奇怪的人,说是有办法治愈惠明,他便也去了。

    那青年看病也着实怪,只是绕着惠明走了一圈,便散退他人,说是医术密不外传。

    就在众人守在门外时,青年便喊了李从珂进去,先是对李从珂说她身体薄弱,寒气侵体,再终是道出自个儿的话:“不如,遣她去寺庵带发修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