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准新娘梅花

大背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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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头回到正题。

    这一年,约为公元前370年。

    上年,魏攻楚,取鲁阳(今河南鲁山),咸猪手伸到了楚国方城北。

    这本是巴人趁火打劫的好机会,可惜境内又不安宁,奴役制度总会产生想要冲破牢笼的民众,与蜀国相邻的几个部族发生奴隶暴动,规模虽不算很大,影响却极坏,有传言说是蜀国使的鬼,巴国忙于平定内乱,无瑕伐楚。

    正好,楚肃王一方面要应付其他大国,一方面对外政策谨慎,采取了休兵息民的政策,因此巴楚罢兵,边境安静。

    战乱中的巴国人不是在准备新的战争(包括抵抗),就是在战争进行之中,或者在善战争的后事,当战争成为常态,停战反而成了非常态,难得有今年这样较长时间的平静。

    “川泽非时不入网罟,以成鱼鳖之长”,视盘瓠湖为衣食父母的三苗寨人也懂得这个道理。

    恰好又到开渔时节。

    上年夏,盘老夫人整十大寿,三苗寨主盘芙蓉下令一年时间内不准在盘瓠湖捕鱼、钓鱼,为母增寿,将捕鱼的主战场转移到乌江,收获便远远没有在湖中好。以食鱼为乐事、要事的三苗寨人早就渴望盘瓠湖开渔季快快到来。

    自从战事复杂后,瞫夫人两三年未到盘瓠湖。苴怀提议请夫人再去盘瓠湖。

    夫人正好抽个空闲,带了梦语,去散散心,大觋师瞫瑞同行,侍卫侍女相从。

    到了盘湖口,早有朴延沧率数只战舟来迎接。一行人上了舟,向三苗寨进发。

    这只战舟在盘瓠湖里不算是最大的一只,却是最新的,上下两层,为接一队女子,专门卸了作战的设备,铺了平整的新麻织地毯,前后各有三条全副武装的小型战舟护航。

    朴延沧陪夫人在二楼左侧看风景说话,侍女黄芪在旁。梦语与侍女甘草、梨花(如雨)在舟右侧说笑。

    除了想在战争中获取最大利益的人,对常人来说, 战争岁月中,没有任何景色能比和平,哪怕是短暂的和平更美丽,夫人好久没有这样好的心情。

    舟行水面,丛林倒影;两岸花开,野物围观;水鸟盘飞,鱼游虾戏。桨声如乐,水师舟夫边划边唱道:

    白虎舟,高又高,

    挂大旗,整强橹,

    你问我,做啥子,

    送妹儿,进盘湖。

    一唱啊,不成双,

    见了面,心头慌。

    二唱啊,不成对,

    夜晚来,难入睡。

    三唱啊,不成偶,

    野鸭子,打单飞……

    走到太阳偏西,一个舟师头儿从舟头来报:“夫人、将军:三苗寨有舟来接!”两人向前看时,果见三只小舟,约有三四十丈远,向下游划来。

    延沧道:“喊话,让他们带路!”夫人见这舟师头儿身高八尺有余,虎背猿腰,仪表堂堂,年约二十一二,正在看自己,有些面熟。

    舟师头儿答应一声,刚要离开,夫人道:“你是相胤?”

    那人立即站稳,回道:“正是末将!”

    夫人笑道:“你小时,我见过几次,后来在山师营中,也见过,只是你当时年纪尚小。你成婚之日,我又正在江州,因此好几年未见面。几年不见,模样有些变化,更加雄壮,更加英俊,估计是你。”

    “多谢夫人记得末将!”

    相胤便要下拜,夫人说免。

    延沧知瞫伯对相胤特别关爱,常问起他的情况,便道:“小将军陪夫人说说话,我去舟头看看,正好当面请教瑞爷。”

    夫人道:“将军请自便。”

    夫人转头对相胤道:“在三河口营中可好?”

    “多谢邑君和夫人,我在舟师很好,现已是五百长,相当于偏将了。”

    “你是我部族中的第一武士,要多向延沧将军请教,早成大才。常听人夸你武功高强,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代名将。”

    “多谢邑君、夫人栽培!”

    二人继续说话,相胤见夫人三十上下,身材适中,略有发福,发如墨玉,发上有一支象牙制雪白的簪子,雕饰精美,让相胤不禁想要取下来欣赏一番,闻一闻味道。

    当时,峡江一带确实有大象,并因此有巴蛇吞象的传说。

    相胤又见夫人面如明月,剪水秋眸,肌肤胜雪,言语幽雅,态度风流,身上蜀国三色鸟纹锦衣衫,就如专为她定制的一样(相胤想象必是定制的),勾勒出丰满而又曲线分明的身材,说话呼吸之间,起起伏伏,带动胸前的纹鸟欲飞不飞之状,相胤浮想联翩。

    再见她耳垂红润,犹如一小块半心圆的白里透红玉石,但并没有常见的贵妇的穿耳挂珠,也就是没有当地时人说的“铛”,觉得她的耳垂比任何装饰都要美,暗想:“她或是不喜欢那些襟襟吊吊,喜欢天然”。真个是:

    一枝红艳露凝香,

    云雨巫山枉断肠,

    天生丽质难自弃,

    绝代容华无比方。

    相胤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突然,微风吹来,一丝女人体香扑进鼻来,相胤顿觉酣快,竟然没听清夫人问话。

    夫人又道:“你家人可好?”

    相胤醒过神来,忙道:“母、妻都很好。”

    “你们成婚也不是几月几日的事了,你女人怀起了吗”。

    相胤笑道:“还没呢。”

    “你父亲早逝,你又是单传,这是大事,还耽搁起做什么!”

    相胤随口答道:“不敢耽搁。”

    话出口感觉有点怪怪的, 相胤补充道:“妻已先将小名都取好了。”

    夫人笑道:“你看,她比你倒懂事。取的什么名?”

    “若是男孩,小名月明,若是女孩,小名月红。”

    夫人笑道:“取得多好的名,只盼快点生了。”

    相胤点了点头,表示尽快努力之意。

    夫人道:“女孩儿以花为名,甚是好。”

    “家妻酷喜月月红,故而取了这个小名,她说好喊。”

    夫人道:“这名儿好!三苗寨中有个芙蓉、瑞莲,却不知为何最小的女儿又不用花为名了。”

    “末将并不知这些。好像听说是月圆时所生。”

    夫人伸手笼了一下包在脑后的成团的头发,这动作让相胤感觉很诱人。

    听她笑道:“此时无事,说说闲话。哦,你家女人与巴依是姊妹?”

    “夫人真好记性,我家女人是巴依堂姐。”

    原来,相胤十六七岁时,曾随二叔相善到过郁水伏牛山盐泉,此时盐卿巴多已逝,由郁侯二弟巴富接管,巴富见相胤一表人才,武功高强,又本与相善相好,有意将一个女儿许配与他,一说即合。

    夫人又笑道:“还有延沧的女儿名叫梅花。”

    相胤正了正身,道:“梅花这些日在三苗寨”。

    夫人喜道:“她也在这里?从未见过,这次正好。”

    “梅花是三苗寨老寨主夫人杍将军的义女。”

    夫人笑道:“还有这好事。”

    “几年前,梅花到三河口营中来探望朴将军,恰好杍将军到营中来有事,见了梅花,就带到三苗寨中去玩,说她勤快、懂事,很是喜欢,就认了义女。这次,梅花因将要与樊参的儿子樊小虎成婚 ,有事特来见朴将军,然后到三苗寨去看她义母,已是三四日,没见转来。”

    二人正说话,舟向岸边靠近,相胤道:“夫人,到岸了,我去安排准备下舟。”

    夫人道:“让你妻有空时,到虎安宫里来玩,我尚未见过,必然是个好人儿。”相胤谢了一声,去了舟头。

    众舟靠岸,一行下舟,早有盘芙蓉接着。夫人见盘芙蓉一身青色戎装,笑道:“你是来接我的,还是来接朴将军的?”

    芙蓉也笑道:“我随时都是夫人的一个小卒儿。”

    相胤见盘芙蓉年约十四五岁,身材高挑挺直而又毫无弱不禁风之状,像一颗迎风生长的春柳,眼大而明,如有两汪清泉,唇红齿白,面色如凝固的脂肪里面调了点红油,额头上有几颗汗珠,想必是才跑动了来,手臂如两节长长的白生生的莲藕,动作之时却又能看到肌肉,最难忘的是胸前景致,明显比同龄女子喂养得好,尖挺有力;长发紧挽在头上,背挂短弓,腰悬短剑,英姿飒爽。

    相胤暗赞道:“女大十四变,越变越好看,真是巾帼中的大丈夫,美人中的大美人。”

    朴延沧不顾天晚,上舟慢慢回走,准备打火把夜行。

    相胤站在舟尾,见夫人在盘芙蓉引领下,轻提罗裙,款步走上石阶,背影里另有一种风韵,心有羡慕。

    再见侍女甘草扶了身穿二色方形、圆形图案蜀锦的梦语,也在上石阶。

    巴国人在蚕桑的发明者蜀国人影响下,也种桑养蚕,有蚕丝制衣,但普遍的是苎麻、葛、兽皮以及藤草制品,至于蜀国来的高档蚕丝衣料,只有类似虎安宫这样的贵族才常有。

    相胤心中暗想道:“这个小女孩儿,将来更是一代绝色”。

    舟师回营不提。

    到了三苗寨中,早已安排妥当,众人满面是笑,盘仲鱼请大觋师瞫瑞等人去洗把脸,瞫夫人携梦语先去见盘芙蓉的母亲,见面先说了久别重逢的好些话。

    闲话间,瞫夫人见一个女孩儿,年约十五六岁,头发柔顺,脸儿稍圆,白里透红,眼大清澈,若含秋水,鼻准口正,身材较高微胖,十分健康,形容美丽,态度端庄。身穿横布两幅,穿中而贯其首,后世名为通裙,有些陈旧,但干净整齐,虽是在劳作运动,皱儿也少有几个。

    夫人暗暗点头称许:“看她同芙蓉一样,有一种端庄自然之美,却又比芙蓉多两分柔和”。

    那女孩儿在旁边削果送水,一刻没有偷闲,瞫夫人道:“我猜你是梅花。”

    盘夫人笑道:“夫人好眼力,不过她不叫梅花,叫雪梅。”

    那女孩儿拜道:“再给夫人行礼!”礼毕,道:“我小名就是叫梅花,是相大夫取的雪梅。”

    盘夫人道:“这孩子就是懂事,比起寨上三个疯丫头,强十倍百倍。”

    盘芙蓉抢嘴道:“谁叫她是大姐姐,又快要当将军夫人了。”

    众人笑。

    瞫夫人笑道:“莫忘了你也是将军,将来也要做将军夫人。”

    芙蓉咧嘴笑。

    盘老夫人道:“雪梅,趁夫人、梦语来了,这次多耍几日。婚礼还要隔一个多月呢。”

    瞫夫人又看了看雪梅,道:“雪梅,你穿的哪个的衣?”

    雪梅道:“我的换洗了,穿的是干母年青时的,刚好合身。”

    瞫夫人点了点头,对这个女孩儿很满意,见雪梅耳中斜穿两个小竹筒,虽然简朴,却很精美,笑道:“雪梅快贵为樊氏夫人了,不可再戴竹筒,你成婚时,我例外送你一对上好的珠铛,还是我进虎安山时江州宫中赐的。我不太喜欢戴耳饰,因此从未用过。”

    雪梅笑道:“多谢夫人!我哪敢妄称夫人,小女子怕承受不起。”

    瞫夫人笑道:“两个竹筒筒都承受得起,哪里承受不起。”

    几人都笑。

    盘老夫人笑道:“夫人送这般大的礼,我这个当母的,不出多大钵血,就难当了。”

    众人说笑一回,盘夫人请去洗漱、换衣,然后用食,当日还用了好些酒,起居皆十分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