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白家二胖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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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鹿书院在考试之前给学子们准备了一间课室休息。

    窗外阴雨绵绵,课室之内虽然燃着火炉,却仍旧格外潮湿。

    学子们一个个狼狈不堪,头上、衣裳、鞋子满是斑驳的水渍,有些甚至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

    就在此刻,课室外由白鹿书院的小厮引进来一人。

    那人面目俊朗秀丽,眉眼间含着几分艳色,当看见满屋子的人之时,不由得挑眉。

    小厮很有眼力见,立刻笑着躬身引了人继续往前走。

    “霍二少爷您里面请。”

    霍长歌也不说什么,走到了一个空着的座位前,这才摘下了身上的蓑衣。

    身边的小厮离开殷勤为霍长歌褪下了蓑衣,一面笑嘻嘻的恭敬说话。

    “霍二少爷且先坐一会儿,书院规矩考试不能带下人仆从进来,但您若是有任何吩咐可以招呼小的,小的就在门外候着。”

    霍长歌颔首,从袖子里取出几两碎银丢给了那小厮。

    小厮眉开眼笑的接过,愈发殷勤。

    此间课室内坐着的大部分都是寒门子弟,多是围了炉火烤干鞋袜,脸上被风雨侵得发红发紫,身子尤旧瑟瑟,也不见有人关心。

    一群人只能巴巴望着霍长歌云淡风轻坐在那儿,身边有人端茶倒水送暖炉。

    如此一对比,不少学子莫得升起一股仇富之心。

    只是霍长歌的身份摆在那儿,在场的人都知惹不起这个混世魔王,心里暗恨,面上却不显,只一味低头烤火。

    人群中唯有一人,倏地站起,冲着霍长歌走去。

    霍长歌正喝茶,那青衣少年已然走到了他桌边,不客气的喂了一声。

    霍长歌眼睛不抬,伸手去够放在面前的茶果,懒得理会。

    那青衣少年怒了,伸手就要去推霍长歌,然手还没碰到霍长歌的肩膀,手腕子就被猛地拽住。

    青衣少年下意识挣扎,却挣不动,脸色发青得冲着霍长歌怒道。

    “你抓着我做什么!”

    霍长歌不怒反笑,冷声问道。

    “我好好坐着没招谁惹谁,你对我动手动脚做什么?”

    话毕,霍长歌手一松放开了少年。

    少年因挣得狠了,一时不察,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后腰撞在了桌角上,硌得生疼。

    他脸色愈发难看,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抽吸声,却迫着自己站直了,昂着头,以一种不屑的目光睇着霍长歌。

    “你这人虽生于富贵却纨绔无礼、妄自尊大,你这样对圣贤不敬之人也妄想考取这白鹿书院,当真是脏了这块地方!”

    在场寒门学子虽赞同少年这话,却也暗地冷嘲这少年自己找死。

    到底人家是豪门贵胄,你是寒门草芥,还上去嘴欠,这不是找打吗?

    不过现在的霍长歌可不会同他动手。

    霍长歌自诩现在已经是读书人了,但凡是能够用嘴巴解决的事情,他绝对不用拳头。

    微微抬头,他望着一脸“我富贵不能屈,我满腹诗书气自华,我抨击纨绔恶少”的少年。

    霍长歌心里对着系统狂吐槽哪里来的中二病患者,面上却眯着眼睛轻笑。

    “兄台便是兰陵季家的人,我素闻兰陵季家书香门第,子弟各个芝兰玉树,还有经世之才,如今一见不过如此,原是连基本礼仪都不懂的乡野鄙夫,还敢同我说什么圣贤。”

    霍长歌说完便不再理他,又伸手去够那茶果。

    他今天早膳吃得少,可一路走来,现下有些饿了,就想考前充充饥,可又听见外头传来一道清冽高傲的声音。

    “他这样的人怎么配算是我季家的人。”

    霍长歌叹了口气,委屈巴巴的缩回手,转头看见一个紫衣少年手执纸扇,摇曳而来。

    槽点太多,霍长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吐槽。

    脑海之中,系统狂跳。

    【嘀,宿主想知道这人是谁吗?想知道吗?想知道吗?】

    霍长歌心中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这是谁,兰陵季家的嫡出小少爷——季远城。】

    旁的不行,纨绔间的笑谈霍长歌听得最多。

    化身八卦小能手的霍长歌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膛。

    【至于刚才找茬那个是同宗旁一支的庶出季覃。旁支又是庶出分家之后能有多少财产,到了季覃祖父那代便已经穷得拿不出一文钱了,平日里不过依靠接济度日。要不是季覃读书极有天赋,得了族内的青眼,怕这一家早饿死了。】

    系统给了霍长歌一串白眼表情包,然后遁了。

    霍长歌一慌神的功夫,季远城已经骚气的走到了他的面前,手中的折扇一闭,在掌心敲了敲,对着霍长歌笑言。

    “让霍兄见笑了,是我管教不善。\"

    说到这,季远城斜眼睨向季覃。

    “不过是我季家的一条狗也在跑出来乱咬人,还不快过来给霍二少爷道歉。”

    霍长歌眼角抽了抽,心中暗道,怪不得上辈子季覃高中得势之后把季远城整得生不如死。

    不过介于季远城对自己还不错,霍长歌刚想开口劝一句,却听见季远城又对着他笑语。

    “霍兄出生高贵,又是相国爱子,自然从小淫浸各种典籍,名师大儒授课,怎是这等草芥可比?这次考试霍兄万不可藏拙,定要让这人看看霍兄的深浅。”

    霍长歌:并没有。

    他收回刚才的话,这季远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霍长歌侧头对上季覃挑衅冷酷的目光。

    只听见季覃勾了勾唇角,微微躬身,似是服气,说出的话却又有不甘。

    “那就请霍二少爷同我比一比,这一次的入学考试到底谁胜谁负。”

    霍长歌已经了然,原来这儿等着他呢。

    霍长歌抿了抿唇,随即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不比。”

    末了,他还很厚脸皮的反问季覃和季远城。

    “本少第一纨绔之名动京城,二位难不成没有听过?在场有才有名之人辈出,你二人偏要挑我来比,岂非是欺负我不才?要不要脸?”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季家这二人。

    霍长歌的话倒是没说错,谁都知道霍长歌不过来走走过场,两人偏生揪着他不放,足见兰陵季家上不得台面。

    季家当真是没落了。

    季覃直接傻了,他从没遇到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至于季远城也是没想到霍长歌这么直白,他晃了晃扇子,笑得讪讪,却也不再纠缠,找了个位置坐了。

    幸而考试时间临近,很快就有人来带着课室内的学子们离开了。

    这一次的考试规则是现任院长定的,也是院中素来的考试规矩。

    考试时间统共一日,所考的为三科,试卷一齐发下,午间会有人送饭,只是需要购买,按照菜色分一两,二两,三两,五两。

    霍长歌暗骂院长奸商的同时,也赞叹是个妙人。

    读书读成奸商却还让人趋之若鹜的,天下怕是只有这么一位了。

    考试座位则按照“准考证”依次入座,一人一个隔间,考生之间彼此看不见对方,更加无法交流。

    霍长歌走进号位所排的隔间之时,正好季覃走进了自己隔壁,并且恶毒的瞪了他一眼。

    “霍长歌,有你哭的时候。”

    霍长歌无语,从始至终他都没对季覃怎么样,这人倒是和自己较上劲了。

    试卷下发,霍长歌倒也不怎么紧张。

    他深知,考场之上心态第一,实力反倒位居第二了,大不了吊车尾,最惨不过没考上。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霍长歌心态放松,写题时却不敢吊儿郎当,先纵观试题,而后在稿纸上写好自己要写的大纲,涂涂改改,修修划划,方才动笔。

    上午时短,很快到了午膳。

    霍长歌素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挑了五两的三菜一汤,虽比不得家里,也色香味俱全,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吃得尽兴,听着隔壁季覃那间传来咕噜咕噜的饿肚声,不厚道的笑了。

    午膳如意了,给了一两银子多要了碗茶,霍长歌下午的精神不错,答题起来更是顺心遂意。

    写完三张卷子,前头已有数人为了给考官博个深刻印象便抢着交卷了。

    特别是季覃,他是第一个交卷的,路过霍长歌隔间时还挑衅的斜睨了一眼霍长歌。

    可惜霍长歌并不想理他。

    霍长歌自认为他那张脸就足够让人印象深刻了,再加之他的目标不过考上,因而多坐了一会,盯着试卷逐字检查,又过了半个时辰才慢吞吞的交了卷子。

    当时是,整个考场里已经空了大半,只有少数人还在奋笔疾书。

    霍长歌走出隔间交了卷子。

    这厢的考官霍长歌倒也认识,正是报名之际登记名册那位,似是姓韩。

    霍长歌再次见他也不拘束,大大方方的展颜一笑,两个浅浅酒窝实在是惹人喜爱。

    不过,这回这位韩先生并不为霍长歌所迷,反而是用见了鬼的眼神一眼看着霍长歌。

    韩先生看看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考卷,抬头看看霍长歌的脸,又低头看看考卷,如此往复数次,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些……这些都是你自己写的?”

    他略略一眼扫去,虽看不太仔细,也知道上面所言绝非乱写,心中不免惊愕。

    难不成这纨绔子这些年来都是佯装的?

    只是为了什么?

    霍长歌可懒得在乎韩先生心里想些什么,勾唇笑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有些坏坏。

    “如假包换。”

    韩先生觉着自己受了惊吓,虽不愿相信霍长歌能将三张考卷写满,可事实如此,更何况他监考素来严格,甚至特意关注了霍长歌,就怕他作弊,于书院名声有污。

    韩先生虚弱的挥了挥手,百思不得其解。

    霍长歌也不管,转身高高兴兴的离开了书院。

    刚迈出大门口,迎面而来的并非是一直等着的周正,却是一张陌生而又极其熟悉的面孔。

    那人笑得温柔,轻唤他名字。

    “长歌。”

    霍长歌眼眶一红,快跑几步,直接扑进了那人怀中,亲昵的蹭了蹭。

    “大哥!”

    这是他的大哥,除了老祖宗和娘亲之外,最疼爱他的大哥。

    只可惜天纵英才,上辈子,原本能够三元及第,荣登榜首,将没落的霍家重新拉回繁荣的霍家大少爷霍长邺却在殿试的前一天晚上跳河自杀了。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

    霍长歌去闹,想要一个说法。

    落魄的前相国府嫡次子就这样被狠狠打了一顿,赶了出来,甚至连尸体都没有领到。

    现如今,大哥又活生生的站在了霍长歌的面前。

    “大哥,我好想你。”

    霍长歌在霍长邺怀中轻轻的嚅嗫着,十三岁的年纪,让他还有哭和撒娇的资格。

    霍长邺紧紧地搂住了年幼的弟弟,手臂逐渐收紧,眼底漫过一片温柔。

    “傻小子,我回来了你哭什么,越来越蠢了。”

    激动万分的霍长歌并没有察觉到自家大哥怪异的举动,只是兴冲冲得挽着他就要回家去。

    倒是周正一直小心翼翼的偷觑着霍长邺。

    却被霍长邺一个凛冽的眼神扫过,龟缩的不敢再抬头。

    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