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知青云希蓝 二

月倾小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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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之夜,月圆星希,薄云如雾似烟般缠绕在星月之间,似乎想要将它们的距离拉近一些,又似乎只是要对方不要走得太远。我和云希蓝老师吃罢晚饭,乘着习习凉风,坐在门边的水泥台子上,互不言语。四周一片静悄悄。我心想着不知道赵达铭此刻有没有在看着这轮圆月。在北京的夜空下,是不是也像这里一样,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缕丝柔绵软的清云。老师呆呆地看着夜空,有些出神。少顷,老师自顾自地喃喃颂吟道:“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我静静地听完,感触颇深。心想老师真是个感性的人。人在暮年还保持着一颗如此柔软热切的心。席慕蓉的这首《一棵开花的树》曾经震撼了亿万读者,现今听来照样感人心肺,不愧是经典中的经典。我侧头看了一眼老师,却见她双眼已泛着盈盈泪花,像极了一个正处在单恋当中的少女,心痛不堪却束手无策。

    我轻轻叫了声老师,问她怎么了。老师慢慢收了神,微微一笑,说:“没事,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紧接着又看着我问道:“你有男朋友了吗?”我不好意思地说:“还没有。”老师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么,心仪的对象总该有吧?!”我思量了一番,最后还是说了声“也没有”。老师听后一边抚摸我的肩膀一边说道:“不急,不急。”我有些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于是赶紧想着岔开话题。心想着老师今晚的心情好像还可以的样子,竟然还吟诗忆当年。想到这里我突然就对老师的过去感兴趣极了,但不知道如何开口去问。就拐弯抹角地要求老师讲讲下乡插队时的事情。

    老师听后,一副不太乐意的样子,随即起身就要回屋,说道:“初菱啊,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我悻悻地跟着老师回屋拿了包包就要走,这时老师又说:“初菱啊,有时间陪老师回趟赵家园吧,我想在死之前能再回去转悠转悠。”我连忙点头,表示答应。末了,老师又加一句:“这事儿千万不能叫你爸爸知道。”我问道:“为什么?”老师答道:“知道了我们就去不成了。”我满心狐疑地跟老师道了别,回家去了。

    我回去又将云希蓝老师叫我秘密带她去赵家园的事告知了老弟,让他帮着分析分析怎么回事。老弟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三四,最后对我说:“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谁知道这老太太一天到晚想什么呢,万一半路把你卖了怎么办?”我瞅了他一眼批他一天没个正形,老师怎么会是那样的人。老弟骂我心里缺根弦,太容易相信别人。被老弟这么一骂,我突然想起上次在赵家园的骇人经历,不禁打了个冷颤。心想着,让他跟着也没什么不好,不过这样好像一副不信任老师的样子。于是就说道:“你呀还是乖乖在家赚奶粉钱吧,本来也没几个单儿,跟我跑一天,你的店怎么办?”老弟停下手中的活,一本正经地说:“是你重要还是这破玩意儿重要?!啊?!”被他这么一问,我一时反倒不知如何回答。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到老弟这么赤裸裸的关怀,心里顿时感动不已。老弟看我痴痴立在那不动,又说:“被我感动到了吧?!哈哈。”我一回神,顿觉那个没正形的家伙又回来了。赶忙伸手轻拍一下老弟的肩膀,叫他快快赚钱吧,我还是决定自己陪着老师去。说完就回屋了。

    两天后的一大早,我就来到云希蓝老师租住的地方,准备一同前往赵家园。我挽着老师的胳膊慢慢走出院子,正打算上车,我看到从车子后面走过来一个身材健硕,穿着破旧的中年男子,见我们出来,上前来对老师说:“老太太您这是去哪儿啊?”老师不动神色地回答说:“哦,去我这位学生开得书店转转。”我正纳闷老师为什么要跟这人编慌呢,就听那人又半讽半劝道:“您年纪这么大了,还是在屋里呆着吧!”老师怒色道:“我出来透透气儿,难道你连这个也要管吗?”我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觉得这男的太不像话,说话太难听,让人来气的很,就匆匆扶着老师上车了!

    上车后就问老师那人是谁。老师干笑了一下说是附近的一个邻居。我说:“这邻居也太不像话了,您以后见他就远远躲开,省得白白生一肚子气。”老师嗯了一声,没在说话。

    三个小时候,我们到达了赵家园。我建议就回我家老屋待会儿吧,别的屋虽然也没有人,但总归是有主儿的。老师点头同意。下车后,我没有多看就拿着干粮,毛毯之类直接进屋了。这老屋的院门,家门都还开着,保持着上次我和尹天晟离开时的样子。老师大概是太长时间没回来了,定足环望,像我上次回来时一样,看到眼前这副萧条景象,一脸的感慨与无奈。

    中午时分,我们凑合着吃了点干粮,我就将毛毯铺开,劝说老师歇息一会儿再说。老师也有点累了,坐了一小会儿,就顺势躺下了。随后我也就跟着一起躺下了。不一会儿,我就迷糊着睡着了。由于对上次的骇人经历耿耿于怀,我并没有睡踏实,迷迷糊糊中听到有开门的声音,我就一个激灵,醒了。睁眼一看,是老师出去了。我想大概是看我还在睡,不忍叫醒我,所以她就自己想在村里转悠一会儿。我本想着再歇一会儿的,可是心里却害怕老师出点岔子,毕竟不是年轻人了,村里杂草几乎高过人,万一老师被绊倒摔着怎么办。于是我就赶紧爬起来,穿鞋跟了出去。

    老师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行动起来却很利索,等我追出去,她已经走得很远了。而且还一路小跑,看上去很急的样子。

    我觉得奇怪就疾步追了一段。越追越觉得不对劲。老师并没有像她说得那样想在村里溜达转悠,而是径直向着南边走去,最后上了山,顺着那条之字形羊肠小道迂回前进。她这是要去哪里啊?!我不禁怀疑老师这次回来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不可告人的事情,就赶忙悄悄地跟随了上去,慢慢地也朝着山上行进。越跟越觉得不大对劲。这条路好像是可以到达娘娘庙的。虽然我没有去过娘娘庙,但是大概方向还是知道的。四十多分钟后,山路变得极其难走,本来就分外陡峭的山道,还坑坑洼洼,一不留神就会摔倒,顺势滚下山底。

    我跟得很吃力,老师倒走得很顺畅,哪里有坑,哪里有洼,她似乎能提前预知一样。艰难地行进了好一会儿,我们就先后到达了山顶。虽然这山又高有陡,但山顶却相对平坦,而且视野也比较开阔一些。我害怕被老师发现,就没有跟得太近,远远地走在后面。老师继续向南行进了一段就改变方向,朝西南走去。

    我极目远眺,印入眼帘的尽是满山遍野的墨绿色浅草。山体绵延起伏,一眼望不到边,最后便与那远处的青白色薄雾逐渐融为一体,犹如人间仙境一般。以前我都是站在村里望向这边的,只能看到连在一起的险峻南山与西山,竟不知道在山顶高处竟然是这么一番美不胜收的景象。

    我感叹着自己身为赵家园的人,竟如此不了解自己的家乡。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我怕被老师听到,赶紧后退几步,没顾上看来电就迅速接了起来。那边的人语气急切地说:“你在哪里啊?”我一听是赵达铭的声音,心中大喜,赶忙回答道:“陪着老师在赵家园呢,现在正在南山呢。你回来了吗?”“你听着,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去。”赵达铭语气非但没有放缓,反而还有些生气的样子。

    “为什么?!有什么事吗?”我莫名其妙,不知他为什么生气。

    “总之,马上回来。”他的语气还是不容商量。

    我心里也有些生气。觉得这赵达铭也太强势了。我为什么要听他的指挥?!回想与他重逢的这些日子里,我好像一直都是被他牵着鼻子走。想到这里,我更是气愤极了。没有再说什么就恨恨地挂了电话。随后赵达铭又打了过来。我直接摁掉没有接。心里想着让他尝尝受打击的滋味也好,就赶紧去追老师了。

    可是当我抬头一看,老师已经不知所踪。我赶忙跑了一段,上前四处环顾,依旧没有老师的身影。这山顶虽有高低起伏的地方,但老师不至于这么快就完全走出我的视线吧?!我又向前走了一段,老师还是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径大约百米的不规则圆形大坑。坑壁郁郁葱葱长着各种植物,茂盛极了。我屏气向下望了一眼,深不见底。

    我曾在CCTV9看过一个叫做《秘境中国之天坑》的纪录片。里面所讲述的天坑外形跟我眼前这个大坑非常相似。难道多出现在西南地区的自然天坑在这里也出现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坑至少深几百米,或许在坑底还有一条地下河。

    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有些恐慌,随即就出了一身冷汗,跑了这么远都没有看到老师的影子,难道老师是从这里跳下去了吗?!我不敢再想下去,急得不知该怎么办。心想着怪不得赵达铭那么生气,难道他早就知道老师会有什么异常,所以一听我在赵家园的南山就勒令我马上回去?!我刚才要是听了他,当下将老师强拉着回去多好啊!为什么每次回来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为什么我每次都这么心大?!我害怕到极致,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赵达铭又打来电话,我被电话铃声吓得浑身颤抖一下,随即赶紧挂掉了。我害怕赵达铭听到我此时的语无伦次,更不敢告诉他这边的情况。他知道了会怎么看我这个一意孤行的蠢女人?!可是我现在该怎么办,给爸爸打电话,或者给老弟?!给卉雯?!或者直接打120?!我是不是还得报警?!天哪,报警了会不会被认为是我推下去的?!唉!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人要紧,随即我就又拿起手机正准备拨打120,赵达铭又打来了电话,我吓得手一抖,手机便掉入那天坑里面去了。我顿时绝望透顶,心乱如麻,真恨自己没把老弟给带上。

    就这样来来回回纠结了一个多小时,我整个人混混沌沌,甚至想着自己也跳下去得了。这时,天坑边上一阵窸窣作响。我涣散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心想这里这么偏僻,而且还有这么一个原始样貌的大天坑,会不会有什么野兽出没。

    想到这里,我顾不得伤心绝望,赶紧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四处寻找可以防身的东西。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一颗枯树,我赶紧慌乱地飞奔过去,用尽全力掰下手腕粗细的一根木棒,调整双手位置,紧握着准备出击。由于刚才对老师跳坑猜测所带来的惊恐还没有完全褪去,再加上不知道即将要上来的是什么东西,我的双腿一直在不停的颤抖。虽然双手紧握着木棒,其实俩胳膊早已经没有了气力,只是象征性地横在那里。看来这次真像老爸先前说得那样,我没有那么幸运了。

    一想到我这么年轻,还没有真正享受人生,就这样命丧兽口,我就万分恐慌。不过这时还有别的办法吗?!只有拼命一搏了。或许一会儿爬上来的只是一直小狐狸。我这样想着,心里就略微有了些底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天坑那头。以免一时的延误,错失最佳战机。可是等那头的东西逐渐出现在我视线里时,我整个人都惊呆了。爬上来的哪是什么怪兽小狐狸,是我的云希蓝老师!